只是官運體系,江南本地徵收漕銀的官辦體系被英華官府接收下來,實際經辦運輸的漕船人戶被英華資本接收下來。江南行營以發放許可證的方式管理漕事,漕運在表面上並無大變,但內裡的運轉機制卻已完全不同。

宋既剛說到這,劉興純插嘴道:“這偏差就在,漕銀還是按照舊額徵的吧。一石一兩,現在江南市面上一石梗米才六七錢,糧戶賣給糧商怕只有三四錢,三石才能完一石的額銀,糧戶當然要叫苦!”

李方膺附和道:“江南初定,百廢待新,漕銀不免也在情理之中,可舊額都不改,這就失之僵直了。”

宋既搖頭:“賬要算全,不能光看著漕銀一項。”

“江南兩省漕銀正額三百萬兩,對我英華國庫而言不算多,就算減免一半,對江南糧戶而言,也不覺有大寬鬆。”

“糧戶的負擔不止漕賦,還有攤分到田畝上的丁銀。江南八府在聖道五年時,漕田兩賦總額是七百萬兩

,這還是雍正為爭人心,同時在江南辦厘金局,有了新入之後才減下來的。”

“江南今明兩年仍照舊制徵賦,官家將田賦普免三成,個別地方甚至高達六七成,八府田賦依舊有三百萬兩,而八府漕銀正額不過一百六十萬兩,相較之下,重點自然在田賦而非漕銀上。”

“江南新得,官府下鄉剛剛推行,重清田畝還未展開,所用胥吏還是當地舊人,偏幫士紳富戶,這減免更實惠了他們,一般民人受益不多。”

李方膺哼聲道:“這是吏治和惡紳的問題,江南舊制未拆,必然如此,就如明末東林故事……”

宋既笑道:“所以才要力行官府下鄉,強推族田分戶。”

李方膺一怔,感情在這等著他呢……

他還不服,正要深談,李肆道:“這兩樁事是國體相爭,是大事,漕事相對較小,可以先行入手,且聽宋既說完。”

宋既拱手謝過,再道:“我英華朝廷得江南,免厘金,降田賦,還重整官府,分稅落地,陋規大減,以整體言,江南負擔較之滿清已輕了接近一半!可為什麼江南並非地地稱頌,反多有怨苦之言呢?”

“原因就是官府未能下鄉,鄉間民情不清,少數得利者分走大利,餘利也還未落到一般農人身上。眼下正是漕賦冬徵,農人只對比漕賦,加之對糧價太過揪心,再想到明年田賦,也得賣糧換銀,都有負擔加重的感覺。”

宋既看向李方膺:“秋池所問,漕賦之策偏差在哪裡,就此來看,就偏差在朝廷對此認識不足,沒料到江南農人之心聚在這上面,而不是田賦上。”

李肆暗自白眼,自己剛在說這事小,這傢伙就說認識不足。

“至於為何有此偏差……”

宋既正談得入神,哪顧得上皇帝的感受。

劉興純卻不客氣地插嘴:“我看問題都出在糧價上面……”

宋既點頭,接著又搖頭:“糧價是其一,稍後再談,總括而言,有三點。”

“其一是南北相離……我英華得江南,三年內都難獲益,反而要補貼大量銀錢。”

換成是一般人聽到這話,一定會呲目以對,滿清僅僅在江南八府就要收七百萬兩銀子,英華復江南,為何還要賠錢!?

“就漕事而言,江南漕銀繫於跨幾省的漕事,難以如本土那般,直接劃歸地方賦稅。眼下江南行營還要給各漕運公司補貼,就是要穩住與漕事有關的各業人色。這可不只是漕銀正額,安徽江蘇漕銀之前正額是三百萬,算上加耗和雜派,接近八百萬兩。除去各層盤剝,兩省漕事涉及民人的也該有五百萬兩,江南行營每年至少要補貼兩百萬……”

“可這兩百萬還不是大頭,依計司核算,江南地方轉制,安徽、江蘇、浙江三省,不算義勇軍所費,至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