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此地熟客,熟門熟路地引著梅清入了觀中,穿過前殿,由一側角門穿堂直入,轉到了觀後一處側院中來。

才一入院,梅清也不由讚歎這小院清幽可人,確有修行人高妙之旨。只見院中並不似其他園落般精緻,卻深得自然之趣。一灣清水,幾枝閒花,似未經人安排一般,散落其間。屋前一株古松,盤旋俯仰,映照簷前,更增出塵之意。

張啟正領了梅清直入院中,只見一個小道童正在打掃,抬頭見了張啟正,不由笑道:“張先生來了,怪道剛才出門便見蜘蛛織網成字,原來應在貴客登門。”

聽了道童之言,張啟正這古板之人也不由笑了道:“明月你這張嘴,可是越來越能說話了。我來不來,和你們家蜘蛛有什麼關係。白仙長可在麼?”

小道童明月笑道:“蜘蛛報喜,便見貴客,怎麼說無干呢。道長今日功課才畢,正在房中靜坐,待我傳報一聲來。”

說罷,便放了手中掃帚,快步走到正房,片刻出來道:“張先生請自入便是。”

張啟正點點頭,與梅清一齊走進那房中。只見這間正屋並不是由想象般的道堂,應該是那白道長平日憩居之所,佈置得無甚出奇之處,只是正中一件大中堂,上面一個“道”字,筆力渾圓淡樸,紙色微黃。兩側雙聯,看來應是同一人手筆,道是:三界惟真妙理,萬物無非我心。

看了此聯,梅清不由眉頭一皺。視線一轉,卻見側門已經迎來一位道長,見其身著一件麻布道袍,洗得已經有些發白,更打了幾個補丁。觀其面色清癯,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花白的頭髮,挽了個道髻,上邊一支木簪,如玉的素手輕執一件烏木柄拂塵,確是一幅高人之相。

白道人見了張啟正,微微緝首道:“原來是張道友登門,前日共研道義,貧道也是受益菲淺。今日復來,想是更有受教。”說著將目光轉向梅清,面露異色道:“此子面相清奇,骨骼不俗,可稱俗世神仙一流的人物了!只是……唉呀,不知是何門高弟,張道友還不快為貧道引薦一番。”

梅清聽白道人稱張啟正為“道友”,不由心中大訝,再看一眼老張。只見他眉目古板,言語沉悶,一行一動,顯是與自己一般凡夫俗子,哪有一星半點高人道者的架式?這位白道人一見自己便大帽子扣過來,故作玄虛,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

卻見張啟正聞白道人稱自己為“道友”,卻是歡喜得很,平日不見笑容的臉上,也綻開笑顏道:“哪敢仙長如此抬愛,張某不過初聞道義,才入門檻,還需仙長多多指教。這位是張某一位同仁知己,姓梅名清,家世傳承,素慕大道。尤其難得一雙慧眼,善於鑑古,在京城頗有聲望。前日得仙長見示道經,也曾言似為前人珍品。只是張某這雙拙眼當不得真,這才請了梅先生來,一定真偽。”

梅清連忙上前施禮,白道人連稱不敢,請張、梅二人入座,又有一個小道童奉了茶來,三隻小小白色茶杯,其中半杯綠茶,香氣幽然,更增幾分雅緻。

三人落座品茶,又述了幾句,白道人將茶杯放下對梅清道:“適才貧道見梅先生見了堂中對聯,似有所悟,還望指教。”

梅清道:“豈敢,只是見此聯書法淡然高古,自是不凡,只是不知為何上下聯平仄不葉,不知何意?”

張啟正聽了也道:“我前來也曾見此聯,上聯平仄無誤,下聯卻是不甚工穩。先時未敢相詢,此時聽梅兄提醒,莫非其中另有深意麼?”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十七章 如此高人

白道人雙目微閉,白玉也似素手,輕輕拂過花白鬍須,悠悠說道:“梅施主果有仙根,一眼便見真知。我道家真言,本不是世俗對仗詞章可束者。此聯乃先師所作,其意平仄不穩,乃是取‘不合掌’之意。”

說到這裡,白道人沉吟了下,眼光微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