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理了一下筆錄材料,起身出了審訊室,過了一會兒,看守警進來,把我押了出去。

中年警察抱著材料站在走廊裡,彷彿就在等我走出來。我經過他身前的時候,他忽然向我笑了笑。

那是沒有任何善意的笑容。

我很快就知道了這笑背後的含義,關我的拘留室變了。

原先我是單獨的一個小間,大概因為我是涉嫌謀殺的重犯,而且很快要轉押至北京。可現在,我被領進去的,是個比我先前呆的地方大不了許多,卻關了四個人的屋子,連我是五個人。門一開啟,撲面一股難聞的氣味,那是汗酸、腳臭和其它不知什麼味道混和在一塊的東西。我一頭紮了進去,鐵門在身後轟然關閉。

三坐一站,四條漢子八隻眼睛一齊向我看過來。

坐在牢門對角角落裡的那個身材瘦弱,鼻尖狠狠彎下去,形成兇狠的鷹鉤,兩隻眼睛眯成一線,裡面的目光透著陰鷙。

在他旁邊坐著的人一張國字臉,天庭寬廣濃眉大眼,見我看過來,衝我點點頭,笑了笑,很友善的樣子。

我卻沒有理會他,轉而望向另一個坐著的人。那中年警察把我扔到這裡來,顯然是想給我些教訓,這裡關著的幾人都不會是什麼善類,先觀察一下,再想想該怎麼應對。

至於這向我示好的國字臉,要是換了幾年前初出茅廬的我,可能會憑他一張正面角色的臉就給他打高分。不過如今……

要是他真的表裡如一,又怎麼會和那目光陰冷的瘦子坐在一起。他這一笑,只有讓我心裡更多一分警惕,已經習慣偽裝自己的人,多半是因詐騙之類才進來的。

另一個人其實是蹲著的,背倚著牆,離鷹鉤鼻和國字臉一米多點的樣子。他身材矮小,頭頂原本該是刨光的,也不知在看守所裡待了幾天,多出了極薄的一層,估計再關些日子就能長成板寸頭。本來這樣的打扮在混子裡算是頗精幹的,可他目光閃爍,和我一碰就轉開去,弱了三分氣勢多了兩分狡詐。

站著的那個是四人中最彪悍的,比我高一些,將近一米九的個子,渾身筋肉虯結。他並沒有靠著牆,兩隻垂著的手骨節粗大,不斷地張開握緊,握成拳的時候,拳面四個骨節凸出來,如同帶了骨質拳套,張開時則露出手掌中厚厚的老繭。他手上每一次動作,小臂的肌肉都高高鼓起來,上面黑粗汗毛會隨之張開立起,一次又一次,好像有著發洩不完的精力。

這大漢有些兔唇,他向我微微一咧嘴,森森白牙從豁口後露出來。

把牢房裡的情形迅速收入眼底,我心裡略放心了些。'更多精彩,更多好書,盡在'5 1 7 Z 。 c O m'

國字臉和鷹鉤鼻多半此前就認識,看起來關係不錯。光頭和他們應該沒太大交情,所以坐得略遠一些,但又不是太遠,這三個人隱然抱成一團,以對抗那兔唇大漢的兇悍壓力。

彼此之間不是鐵板一塊,就有我遊刃的餘地,好好處理,爭取別吃太大的苦頭。

好在這裡是看守所,而不是真正的牢房,這幾個人彼此相處的時間還不長,也知道要麼被放出去,要麼轉到牢裡,反正呆不了太久,沒什麼衝突的必要,還算剋制。要真是監獄裡的集體牢房,越是兇悍的人關在一起,越是會決出一個說一不二的大哥,新進的人斷沒有好果子吃。

“兄弟,犯什麼啦?”國字臉笑著開口問我。

我知道此時不能示弱,但也不能說我是宰了個人進來的,誰知道這兒有沒有攝像頭,我這麼一說被警察聽見,就成不打自招了。

我冷著臉看他,立右掌成刀,橫在自己的脖子上,從左到右,慢慢割過,到一半時,速度猛然加快,刷的一聲,頸上顯出一道白痕,又慢慢泛紅。

二,兄弟姐妹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