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出聲,只凝視著他,像凝視一個孩子。

“我雖然愚笨,不通世情,可是這方面天生就靈。”蔡繼續說,“誰的心裡有什麼,眼睛就能顯出什麼來只有你,我看不見你眼睛裡有什麼。”

也許那是因為,我的心裡什麼也沒有,泉子想。

“有人的眼睛,看著讓人不舒服。”蔡說到這兒,皺了皺眉頭,“昨天那個鵠邪人就是。”

“鵠邪人?”

蔡彷彿醒悟過來,他壓低聲音:“昨天,我在我哥哥那兒看見的,一個鵠邪人,包著頭髮,細細的藍眼睛。”

泉子心裡一驚!安平侯的府邸有鵠邪人來往?!

“是哪家的鵠邪家奴?”

蔡搖搖頭:“不是京城的人,也不是哪家的家奴,我不認識,從未見過。而且昨天是不湊巧遇見的,看我哥哥那神色,恐怕不想讓我看見那人。”

這麼說來,是晉王世子的人了,泉子暗自思忖,他得把這事兒告訴宗恪。

他很少主動向蔡打聽什麼,泉子不希望對方察覺到自己的動機,但是蔡自己會說,他和酈家那些人一向合不來,又沒有可以發牢騷的地方,偶爾說多了,就會漏些資訊出來。

“蔡將軍和安平侯已經和好如初了麼?”泉子又問。

“和好如初談不上,我還寧可回鎮撫司,和姜嘯之他們喝酒呢。”他搖搖頭,“是你說,別再鬧彆扭,我後來也想過了,不能一直這麼戳著。哥哥不喜歡我這樣子,若不是彼此兄弟,恐怕從此就成陌路人了。”

“安平侯和蔡將軍是同胞手足,怎麼會為了這麼點事就斷了親情呢?”泉子笑道,“是蔡將軍多慮了。”

蔡皺起眉頭:“沒想到,連你也說這種套話……”

泉子被他說得沉默了片刻,才道:“也可能是因為,我不想再看見兄弟間出現裂痕。這幾天已經看夠了。”

“什麼意思?”

接下來,泉子就把自己中毒的事,告訴了蔡,他說阿蓴和阿茶為此事產生猜忌,感情已經不像從前那麼好了。

“那你現在怎麼樣?”蔡很緊張地瞧他。

“已經沒事了。”泉子笑道,“只是,這半年不能再用力。”

“這事兒,幕後指使一定是我姨母。”蔡冷冷道。

泉子不說話。

“所以我才說,你不該留在宮裡。”蔡忍不住道,“這種龍潭虎穴,多留一天都是危險。”

泉子收回了手指,剛才的柔情忽然散去,如烈日下的冰雪。

他隨手拿起堆積在一旁的花朵,那是新鮮木槿,粉紅的色澤像少女的手指。

“奴婢早說過了,宮裡就是奴婢的歸宿。”泉子轉動著花朵,淡淡地說,“奴婢與蔡將軍不同。”

他改了口,從“我”又變回到“奴婢”,蔡聽得出來,這是要刻意拉開距離。

然而他依然堅持說:“泉子,我替你想辦法好不好?只要你肯離宮,我會給你安排妥當的……”

“離宮又能怎樣呢?讓奴婢躲在將軍的府裡麼?”泉子不耐煩地說,“奴婢不能離開宮裡,將軍又何嘗不是無法離開這一切?如果沒有太后,沒有安平侯,沒有周太傅沒有沂親王,如果將軍和這一切都毫無關係,此刻,將軍還會坐在這兒和奴婢說話麼?”

泉子這一番話,像鞭子一樣毫不留情,蔡的臉色變得難看了。

最終,他點了點頭:“你說得對。但是,泉子,不要把我和那些人劃歸為一類。帝后兩派,爭奪已久,如今朝中人人都在選擇立場,將自己歸檔,不是左就是右。別人都拿我當太后那邊的人,可我並不是。這甚至都不光是因為你。”

泉子隱約覺得,剛才自己說得有點過了,蔡這種思維天真、不諳世事的人,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