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溫言說道:“有良偶相伴,總勝過孤獨一生。何況,戰場的寂寞不比平常,最是摧人心志。你雖是英武堅強,卻也需要溫情的撫慰,況且……”

他垂下了眸子,輕輕掙開她的手,續道:“西陵男子中也不乏匹配得上你的青年俊秀。”

她回過頭,眸光灼灼的盯著他,說道:

“你如此為我打算,但你自己呢?朝中大臣紛紛傳說,十三王爺屢次拒絕貴族仕女的諦親之意,難道你想孤寡一生?”

他望著園中昂然孤立的覆雪蒼松,輕聲道:“從我成為監國王爺的那天起,便註定了要一生孤獨,而且……”想起身上所流的血液,以及不可抗拒的命運,他不禁劍眉交鎖。

她望著他深蹙的眉宇,十年前那熱烘烘的情感又湧上心頭,而且,熱度更炙、情意更深。她愛憐的凝視著他的俊容,低柔說道:“其實,我……”

“其實這回催你回來,是為了向你引薦一個人。”風靜海卻沒聽見她欲訴的話語,轉向她,面帶微笑的說。

“哦?”她眉一挑,心中卻詫異這特意的安排。他明知她性厭交遊,領兵回朝後總是躲在風府和他談論兵法、切磋武藝,幾乎不和朝中大臣來往。

“莫讓貴客久等了,走吧。”

然後,在風靜海的催促下,她只好離開涼亭,往風府書房走去。

弘文閣中,立著一名身著寶藍衣衫的青年,背向她和風靜海兩人,看不見容貌,只見他手中摺扇搖曳生風,自有一股不凡氣度。

“子介,勞你久等了。”風靜海一踏入弘文閣,便如此說道。

那青年書生轉身向他一揖,說:“不敢,十三王爺多禮了。”

“紫瓏,這位便是今年制舉的新科狀元藍子介。”溫文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以後你們兩人同為西陵國的樑柱,要常常往來,互通有無。”

她聽了風靜海的話,不禁皺眉:誰要跟這種文弱書生往來切磋!

風靜海續道:“子介博覽甚廣,對兵書也頗有研究,紫瓏,以後你就同他一起談論。”

這下她恍然大悟:原來是為她撮合來著!秀顏馬上沉了下來。

“哼哼,青年俊秀……原來如此。”她冷笑。

只聽見那新科狀元悠哉的向她問道:“久聞紫瓏將軍兵法奇幻,無人能料,不知將軍兵治何典,謀出何書?”

她冷冷說道:“我出身市井,打仗全靠天生本事,不勞藍公了費心。夜深露重,請速回府吧。”說完戰袖一揮,背轉過身去,擺明了送客姿態。

受到她如此無視對待,狀元藍子介卻不生氣,只笑咪咪說道:“那在下就改日再訪, 十三王爺,不才告辭了。”

待貴客走遠後,風靜海才轉向愛徒,輕嘆了一口氣,道:“將來同是一殿之臣,何必為難他?”

她盯著他的俊雅面容,緩緩說道:“讓我為難的人不是他,而是你。”說完轉身便要走。

“紫瓏,莫走!”見她慍怒而走,他情急之下握住了她的手腕。

“幹什麼?”她挑眉瞟著他。“你若再為那姓藍的書生說一句好話,我再也不踏入此地!”

“唉,好吧。”風靜海輕嘆一聲,知她說得出做得到。“我答允你,只談兵事,不談私事。”

他移步至書架前,從中取出一卷軸,在沉木書桌上攤了開來。圖上畫著縱橫線條,並有硃筆圈點,正是一張西陵地域圖。

“你雖打下乃蠻,但若要吾國長保久安,必將月宛、巴連等邊疆小國一起納入版圖,如此一來,東有滔滔長河,北有地勢險要的紫雲關為屏障……”他修長的手指著地形圖上的紅紫圈點標記,一邊解說道。

她卻是雙手環胸,纖長的身軀倚著牆邊,眼睛凝視著窗外,似是神思遠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