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手,露出柔軟的笑。

“體溫有點高,應是無疑。”

“雲姨說……這是正常的。葵、葵葵水來的時候,體溫都會比尋常時候高。我、我沒有發燒。”她身子壯得跟牛似地。

說實話,年永春剛開始真有些不知所措,畢竟,他從未處理過這樣的“意外”。但金寶兒的蘋果臉就像剛由水中撈出,紅通通的掛滿淚珠,哭聲著實委屈、著實沮喪,他為人師傅的只想為她排憂解難,哪還管得了該有的男女界限。

“現在已是午時,學堂裡的孩子卻回家吃飯去了。師傅送你回四海鑣局,午後的課你不用來,在家中好好睡一覺。”

“師傅……”竇金寶瞄著他,怯怯地喚了一聲。

“嗯?”

她沒說話,唇瓣倒是微微顫動了下,大眼睛還覆上一層可疑的霧氣,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以為她又開始沮喪,年永春一怔,掌心連忙握住她的小手。

“師傅嗯……我知道姑娘家都得呃……一個月一次。你、你是初潮,第一次接觸,自然會不適應,往後一回生、二回熟,也就好了。”說完,他自己都皺起眉頭。

“我不喜歡這樣,我一點也不像金寶了。”

“胡說。”他失笑地搖了搖頭,掌心的暖意滿滿包住她的手。“你還是你,如今來了初潮,說明金寶兒不再是小小姑娘,而是大姑娘家了。”

聞言,她口微張,蘋果臉上紅潮未退,眼中的生氣已然凝聚──

大、姑、娘?

她正在變成大姑娘嗎?

她喜歡變成大姑娘!

大家都喚大姐是“竇大姑娘”,而自己排行最末,總要教人瞧小。若她有朝一日也成“竇大姑娘”,那她就能像大姐那樣幫阿爹走鑣、在道上揚名立萬、五湖四海任她遨遊了。

“師傅覺得金寶兒是大姑娘了嗎?”下意識回握他的手,聲音已恢復慣有的清亮,而那對眼眸裡滿是期望。

瞬間,一抹可人的風采展現,蘋果臉粉嫩粉嫩,五官精緻了起來。

年永春微微眩惑,眉峰暗蹙,一些感覺尚未成形,隨即已被他甩出腦外。

“當然,金寶是大姑娘了。”他淡淡笑著,有意無意地收回素袖,語氣熟悉好聽:“不能再像個小姑娘,動不動就掉眼淚。”

呵呵,她是大姑娘了。

“師傅……”她又喚,上半身坐了起來,咧出一個笑。“你待我真好。”

雖然還是痛恨所謂的“一月一回”,討厭腹腔中悶悶的感覺和腿間的不適,可是有師傅待她好、陪她說話、溫柔地對著她笑,她發覺一切也下是那麼難以忍受了。

更何況,她正在變成大姑娘。

年永春不語,神情尋常,嘴角的弧度仍舊溫和柔軟。

“師傅,你是男的,為什麼會懂得女兒家的事情?”精神剛恢復,她又開始習慣性地丟出許許多多數人頭疼的問題來。

“是不是有誰教過你,師傅?如果小姑娘變成大姑娘得經過這樣的變化,那小少年要轉變成男人的話,是不是也得經過一些有的沒的?你們也會肚子不舒服嗎?雲姨和大姐只說姑娘家會怎麼樣,可沒說男兒郎會如何。師傅,你一定知道對不對?”

男人的笑變得苦苦的,有些僵硬。

以往,對於她胡亂進出的古怪疑問,他倒也應付得過去,可現下這些事牽涉的層面太過微妙,他說明一個,她勢必要提出第二個,接著是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理也理不清,實在棘手。

“呃……這個嗯……”

他假咳了咳,支吾其詞,想著該如何處理,卻聽見竇金寶新奇地嚷著──

“師傅!你臉怎麼這麼紅?!”

嗄?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