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燕承錦沒有直接讓他滾蛋,不過許維憑著近乎動物的直覺,縱然隔著門板了能感覺裡頭那位散發出來的幽冷怨念。

他又不知道自己錯在那裡,卻也明白這是王爺不痛快了。加上帶他下去外間鋪床疊被的天麻也是一臉的古怪,總有些欲言又止。

許維想了想,到底還是沒敢大無畏地在外間住下來。不過他又覺得衛徹那防範宵小的話也很有道理,最後抱了鋪蓋決定睡在燕承錦艙室外頭,好方便照應。

雖然有被褥鋪墊,睡甲板和睡床上畢竟還是有區別的,再加上船身晃晃悠悠,耳邊不聲潺潺,許維十分的不習慣,又苦惱著王爺對自己的莫名怨念,還要提防可能存在的風險,這一宿翻來覆去,睡得實在不怎麼安穩。

所幸一夜安然無事地過去。

許維橫豎也睡不踏實,倒是最早一個起來。拿木桶提了半桶江水上來洗漱一番,在甲板上練完一套拳腳,一輪紅日這才慢悠悠地躍出江面。其餘眾人也紛紛出門活動洗漱,船上的夥計張羅著起錨揚帆,將船駛出了臨泖。

天麻出來一趟,端了些熱水進去,大約是裡頭燕承錦也醒過來了。許維想到又要和他照面,偏偏又無處可避,好生愁苦。他在門口候著燕承錦,橫豎無事可做,便想了想今天早餐吃的會是什麼。

他正在吃油條好還是吃烙餅好這兩者之間猶豫著,身後艙門開啟,燕承錦慢慢走了出來。

許維嚇了一跳。如果說昨天的怨氣還只是許維隱隱約約的直覺,那燕承錦今天面對著許維的臉色實在是實質上的青白了,他微微地抿著嘴,目光明明從許維身上掃過,卻跟沒有看見他一般,一點兒表情都沒有。

許維沒想到都委屈自己出來睡甲板了,還能招他這麼大的不滿,一時之間有些無措,看著燕承錦走過來,許維低下頭去,苦澀地喃喃道:“王爺,我,我不是……”然而他既不知道對方怨念因何而來,自然更不知該怎樣和燕承錦解釋才能得他諒解,聲音就小得連他自己都要聽不到。

燕承錦果然跟沒聽到似的,帶著天麻從他身邊直直走到甲板最邊上。他扶著船欄深吸了幾口氣,這才回過身來問許維:“你說什麼?”

他臉色依舊不好,不過問這話的時候臉上只是單純的疑惑。

許維卻總算是明白自己似乎是想得多了,有點不好意思起來。訕訕道:“我沒說什麼。”

他依舊小聲,而且那神情就跟受了誰的欺負似的。燕承錦縱然沒打算大清早就眼他計較什麼,看到這樣子也實在稱不上心情愉快。皺著眉道:“你方才到底在想什麼?”

許維見他揪著不放,心裡微微地一慌,脫口而出道:“我在想今天早飯吃油條還是油餅……”

天麻在一旁不禁偷偷笑了笑。燕承錦倒還忍得住,板著臉瞪他一眼,卻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臉上神色微微變幻,似乎終於忍耐不住,轉過身去扶著欄杆彎□咳了幾聲。看他那樣子似乎有些反胃,可又什麼也吐不出來。

許維想不到自己一句話能有這樣的效果,正自惶惶不安。那邊燕承錦已經直起身來,他似乎依舊很不舒服,眉心緊緊蹙著。天麻扶著他,也是憂心忡忡,卻先回過頭來先對著許維解釋道:“沒什麼事,不要緊的。”轉頭又勸燕承錦道:“主子,你還是回去休息,把早飯送過來在艙裡吃吧?”

燕承錦勉力平緩著呼吸,良久方才長出口氣,低聲道:“不必。”

雖說林景生設法跟來一路同行,但兩人能夠見面的機會還是屈指可數,雖在一條船上,也不能夠時時地見得著這一日三餐就成了光明正大的理由之一。燕承錦不想平白地放過。

天麻知道很難說得動他,只好不情不願地作罷。他默不作聲的跟在燕承錦後面。用幽怨的小眼神無聲地向燕承錦控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