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徹底的陌生,是他所從未體會過的——恐懼。

是,他在害怕。並且,那種害怕像是一雙無形的手,在一點點揉碎他的心房,掐住他的喉頭。

只是,縱然心底再驚濤駭浪,他亦如同一隻小舟破浪前行,慢慢地穩定資金的情緒,只因,在方才那一刻,他其實已猜到了這個結果。

方才他想到阮素臣忽然撤兵的理由,想到或許是因為某種阮素臣所在意的事導致。那麼,阮素臣在意什麼呢?無可非議的,邵九一下便想到了一個人。

還有,駱氏的出現,與她方才被打斷的話……駱氏的目標不是他,亦不是來找他的,而是,想要告訴他一件事——並且,用這件事作為籌碼,來與他談判!

寶齡!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縱然他不願意承認,但不得不承認,此刻,或許只有這個名字,能夠叫他動容。

駱氏竟是看透了他。不,或許並不是看透了他,而是一場豪賭。至此,她已別無他法,只能以此一搏。至少,就算他不在乎,阮素臣必定是在乎的,只要有一方退出這場局,那麼,也算是成功了吧?

一念至此,邵九不知是不是該覺得好笑。他素來擅長揣摩人心,利用人心的弱點與本身的軟肋來達到目的。然而這一次,卻是有人抓住了他的軟肋,並且——一矢中的。

不,那或許不止是軟肋,而是心臟。是人最脆弱、亦最重要的地方。一個人,若沒有心,縱然活下來,也是行屍走肉吧?他以前並不在乎如此,只要達到目的,沒有心又如何?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都不同了。

他本是沒有軟肋的,因為無情。但此刻卻不再是如此。因為……有了情。那種情感是何時產生的,連他自己也很迷惑,總之,當他發現時,早已存在了。

關心則亂。

此時,卻不是該亂的時候。他很清楚,駱氏會有條件。他慢慢地合上眼,再睜開時,眼底那絲不易察覺的混亂已了無痕跡。唇邊最後一絲笑意隕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刻骨的冰冷與沉靜,面向駱氏,吐出幾個字:“你做了什麼?”

每個字都猶如一把利劍,寒氣撲面而來,一剎那駱氏感到無邊的傷感,但她亦知道,走到這一步,無論他們再如何怨恨她也好,都要走下去:“你還記不記得那一日,我給你喝過一碗湯?”

這句話卻是對著寶齡的。

寶齡看著駱氏,心中彷彿兩股力量在撕扯。該怎麼說:是承認還是……這樣的方法無論想多少便都覺得那麼蠢,蠢到她認為根本沒有可行的餘地,然而,這樣蠢得方法竟讓她決心一試。她能感覺到邵九正在看著她,下一秒,她抿了抿唇,點頭:“記得。你說那碗湯能寧神。”

“的確,那碗湯加了藥材,能寧神,只是,我又加了些作料,那樣一來,便不同了。”駱氏盯著她,“現在,你用力呼吸一下,然而按著心臟的位置,是不是感覺到有點疼?”

寶齡緩緩地舉起右手,按在胸前,一咬牙,狠狠地按下去,指節泛起清白,突然地疼痛讓她眼眶一酸,再次抬起頭看著駱氏。

在駱氏說出那番話後,邵九一直專注地留意寶齡的神情,此刻眼神變得深凝。縱然她沒有回答,但答案已顯然意見。

她是——中了毒。

“你是中了毒。”駱氏道,“我雖不精通毒術,但昔年在北地府時,閒來無事,曾跟佛手前輩學過一點,正因為他勤於研製能夠對付鬼手之毒的配方,故此,下毒的功夫亦不會差。”

“這種毒除了專門的解藥,沒有其他的方法可以醫治。”

這一點,邵九相信。他靜靜地望著駱氏:“你要什麼?”

聽到這句話,駱氏終是長長地舒了口氣,凝視他,聲音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