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靈魂在溺亡。

他嘗試觀察這個人的臉龐,但焦距拉得越近,形象越模糊,最終,人影消散在風中,如同一縷輕煙。

然後他就會醒來。

鍾長訣緩緩睜眼,看到電子鐘的螢幕。4點23分,又是這個時間。

他起身洗漱,完成體能訓練,坐在書桌前,開啟終端,投放到一米外的螢幕中。他調出桌面早已存在的幾個檔案,裡面的內容看過無數遍了,每一遍都只是徒增疑慮。

根據夢中所見的植被,他查到了那座山——薩沃與克尼亞的分界線之一,羅拉米亞山脈。

問題是,在他的記憶中,他從未徒步登上過山頂。

他在夢中聽到的詩是《戰士的榮耀》,來自著名文學家戈齊。戈齊是克尼亞帝國時期的文豪,成名十年,創作了數十部詩集、小說、劇本,題材遍佈古今中外,被稱為中世紀文學的奠基石。

如焰火般短暫的創作巔峰期後,他在大清洗之戰中發瘋,接著就銷聲匿跡。

鍾長訣並不醉心於文學,也不熟知戈齊的作品,怎麼會夢到這首詩?

是誰告訴他的?

他翻開桌旁的詩集,書頁鬆散,明顯是被翻閱過多次了。詩是用古克尼亞語寫成的,出版商同時附上了原文和翻譯。

他看著詩作,腦中響起那人的聲音。

透過霧濛濛的田野和遮蔽的日光,

綠色之海中,我看見靈魂在溺亡。

馬車穿過屍山

載我回到故鄉,

窒息的夢裡,

每一次顛簸,都帶出奄奄一息的嗆溺。

夢醒,我站在故鄉的高臺之上,

帶著無限的豪情,

向燃燒著榮耀的孩子們宣諭:

……

宣諭……

下面是詩作的最後一句,可每每讀到此處,夢就醒了,他至今未聽夢中人唸完整首詩。

他嘆了口氣,合上書。每一個字句都已經熟記於心了,卻無法想起對方的身份。

從重傷醒來後,他的記憶就變成碎裂又粘起的鏡片,處處都有突兀的缺口。醫生說這是腦部手術的後遺症,但他總覺得,是某隻手,摔碎了那塊鏡片。

他是戰區的指揮官,有許可權這麼做的,只有寥寥幾人。

他點開一個文件,帶著照片的介面彈出來。在淩河見到名為“祁染”的年輕人後,他讓人調出了他的檔案。鍾長訣的視線從畫中人挺拔的鼻樑滑落到下方的履歷表,若有所思。

就是從那一面之後,夢開始出現。兩者之間必有聯絡,可他無法抓住那條似有若無的線索。

一聲提示音打斷了他的沉思。照片旁邊彈出另一個視窗,是門廊攝像頭的畫面。他的傳令官來了。

身姿筆挺的來人衝著攝像頭敬禮:“將軍,我們該啟程去藍港了。”

藍港空佔了一個港口的名稱,其實是裡蘭郊外的一處避暑居所。由於首都距離西線戰區太遠,開戰後,聯首時常從官邸——夏廳——來到裡蘭,隱居在這個遠離重要軍事目標的莊園中。

車輛循著既定路線向前駛去,自動駕駛系統根據實時交通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