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李風雲於今日黎明前後攻打澠池;那他昨日午夜前就會把軍隊佈署到谷水南岸;也就是說;當他在接受我們所作出的決策的同時;就已經決定於今日黎明前後攻打澠池了。”楊玄感搖搖頭;嘆道;“這是不可能的;誰也不知道衛文升解了澠池之圍後;還會繼續殺向函谷關;還會連夜與我們激戰於谷伯壁。退一步說;即便白髮看到西京大軍離開澠池繼續東進;也不敢確定其主力會全部離開澠池;更不敢據此做出於今日黎明前後攻打澠池的決策。如果他發動攻擊的時候;澠池城外還有大量衛府軍;豈不弄巧成拙;自掘墳墓?”

胡師耽聽出來了;楊玄感不想纏著衛文升窮追猛打;不想在合圍西京大軍之前過度損耗自己;更不想早早與西京大軍打個兩敗俱傷;因為他始終不相信李風雲;對李風雲保持著高度戒備;對李風雲參加兵變進入東都戰場的目的始終持懷疑態度;他更擔心自己與西京大軍兩敗俱傷之後;被李風雲連皮帶骨頭一口吞了。

事實上這個可能性是存在的;這場風暴某種意義上是關隴貴族集團的內訌;如果山東人藉此機會;先挑起楊玄感的叛軍和馳援東都的西京大軍之間的廝殺;鷸蚌相爭;然後再把他們的殘兵一口吃下;漁翁得利;最後再把血淋淋的嘴巴擦於淨;嫁禍於宋豫義軍;於是山東人就在這場風暴中完勝對手;不但給了關隴人以沉重一擊;還贏得了聖主和改革派的信任;所獲得政治利益難以估量。

胡師耽暗自苦笑。楊玄感不能殺伐果斷;可能是少了一些生死錘鍊;這可以理解;但生死關頭卻糾結於“細枝末節”;不能顧全大局;不能給自己的盟友以對信任;甚至不能兌現自己的承諾堅守自己的信念;這就讓人失望了。

“明公;依決戰之策;我們的任務就是不惜代價;想盡一切辦法;竭盡全力;把衛文升拖住;把西京大軍的主力牽制在千秋亭和谷伯壁一線;從而給白髮攻陷澠池創造條件和爭取時間。”胡師耽不得不提醒和勸諫楊玄感;“現在不論白髮是否正在攻打澠池;也不論衛文升是因何而撤兵;我們都要死死纏住衛文升;緊緊跟在西京大軍後面窮追猛打;不給敵人以喘息時間;不讓衛文升撤回澠池;否則我們的決戰之策就徹底失敗了。”

楊玄感低頭沉思;猶疑不定。

胡師耽再勸;“如果白髮攻陷澠池;西京大軍不但退路斷絕;糧草武器也得不到補充;最多支撐三四天也就崩潰了;所以衛文升的撤離如果當真是因為白髮攻陷了澠池;那白髮必將承受西京大軍最為瘋狂的進攻;這也是白髮一再懇請明公必須在東線全力攻擊的原因所在;唯有迫使衛文升陷入兩線作戰;西京大軍無法集中力量突破澠池;我們才能圍住對手;等到他們糧食武器耗盡;士氣崩潰;軍心喪失;這場決戰的勝利便唾手可得。”

這些道理楊玄感豈能不知?但戰場變幻莫測;一旦他的軍隊為此付出了慘重代價;實力大減;那如何西進關中?就算勉勉強強突破潼關;殺進了關中;又拿什麼攻陷西京?拿不下西京;在關中無立足之地;又談什麼發展壯大?未來的一切都建立在今天的實力上;如果今天的實力都在這一仗中打沒了;也就沒有未來了;所以楊玄感的患得患失也在情理之中;他總是想利用白髮去消耗西京大軍;結果現在就變得優柔寡斷了。

不過胡師耽的勸說還是起到了作用;這場決戰還在進行;楊玄感在決戰中所承擔的任務還要完成;即便要利用白髮來消耗西京大軍;但前提是必須保證己方牢牢圍住西京大軍;如果讓他們突圍而走;這場決戰就算失敗了。

“傳令諸軍將;全力進攻。”楊玄感終於做出決斷;“急告淮陽公(楊玄挺)和淮安公(楊積善);他們衝在最前面;與敵軍首尾相連;為拖住敵軍;延緩敵軍的撤退速度;請他們務必全力以赴;不惜代價展開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