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幾個立刻上去,又是遞水,又是遞痰盂,又是遞帕子,忙得團團轉。

“太太~”李媽媽遲疑了一下,轉頭望向許太太。

許太太面沉如水:“再倒一碗。”

夏雪乾嘔了一陣,好容易緩過勁,扶著琉璃進屋,卻見李媽媽又端了碗黑漆漆的藥汁過來:“四小姐~”

“拿走,趕緊拿走!”她連退了好幾步,捏著鼻子嬌叱:“這什麼鬼東西,腥死了,我才不要喝!”

“這是太太費了好多心思才弄來的,對身子大有助益,小姐勉為其難,喝幾口吧。”李媽媽好說歹說,無奈夏雪嬌縱慣了,哪裡會委屈自己?

許太太見不是辦法,使了個眼色,上來兩個粗壯的婆子,一左一右架著夏雪的胳膊。

“幹什麼,放開我!”夏雪預感不妙,拼命掙扎。

無奈,怎敵得過兩個孔武有力的婆子?

很快被便按到圈椅上,眼淚汪汪地凝著許太太:“娘,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李媽媽媽就勸:“四小姐,你是太太身上掉下來的肉,要不是逼得沒有了法子,怎麼會走這條路?你就把眼睛一閉,橫下心來……”

“不,我死也不喝!”夏雪長在深宅大院裡,對那些正室整治妾室的手段也是一清二楚。

她還清楚地記得,幾年前曾有位姓殷的寵妾隨著父親在任上,不知怎地懷了孕,被母親以安胎為名,接回家中。

有一晚她半夜醒來卻不見了娘,卻聽到外面有人在哭,扒到門縫上一瞧,卻發現原來是殷姨娘。

那一晚,李媽媽也是這樣面無表情地灌了殷姨娘一碗黑漆漆的藥,打下一個成了形的男胎,殷姨娘也悄沒聲息地死在了後院。

而她,躲在門後哆嗦著陷入了深深的夢靨中,之後便高燒了幾天,從此見了藥汁便生出種莫名的畏懼,甚至聞到藥香都覺得討厭。

而那個該死的杜蘅身上,就有一股若有似無的淡淡的藥香!

直到今天,她仍然清楚地記得殷姨娘臨去前,那滿含著怨毒和仇恨的目光……

不,她不要變成第二個殷姨娘!她還年輕,她不想死!

這些話原本應該深埋在肚子裡,到死也不會吐露,卻在最恐懼的時刻,尖嚷了出來。

“殷姨娘”這三個字從夏雪的嘴裡迸出,許太太原本還滿是憐惜和不捨的臉上,立刻佈滿了陰霾和絕決。

她猛地轉過身,冷冷迸出一個字:“灌!”

“不~~”夏雪不敢置信地瞠大了眼睛,絕望的叫聲,尖得幾乎刺破人的耳膜。

李媽媽低低一嘆,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四小姐,這都是命……”

“娘!唔……噗……”夏雪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拼盡全身的力量掙扎著,黑色的藥汁流進嘴裡,被她吐出來,濺了李媽媽一臉。

琉璃幾個嚇得面無人色,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咣噹”一聲,暖閣的門被人一腳踹開,衛守禮闖了進來,劈頭奪下李媽媽手中的藥碗,咣地一下扣到李媽媽的頭上,啪啪兩個大耳刮,再一腳將她踢翻在地地,罵道:“老虔婆!你長了幾個腦袋,敢謀害國公府的長孫!”

李媽媽在府裡養尊處優,幾曾受過這種辱,吃過這種虧?

登時躺倒在地,一張老臉似琉璃燈,青紅紫綠白不停變換顏色。

“四姑爺,你不能進去,四姑爺……”夏府的家丁們這時才追了過來,卻不敢進門,只在院子裡叫嚷。

“守禮……”夏雪驚魂未定,猛地撲到衛守禮的懷中,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我的小乖乖~”美人投懷送抱,衛守禮自然不會客氣,抱緊了先在頰上“滋”地親了一下:“親親小娘子,可想死相公老子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