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突然給我下了帖子,請了我來,你說二舅母會怎麼想。”

“怎麼想?尋常走親戚吶!”姜氏在她膝上輕輕一錘,自己琢磨起來,道:“她怎麼想,嘖,她,她應該會想著,我是有事兒要找你來的。”

明寶清往瓷碟裡?吐了一枚荔枝核,又?道:“什麼事呢?”

姜氏又?在那?想,片刻後?攥拳一揚,說:“你的添妝!契子我是真找不著,你知道在哪嗎?”

明寶清看著姜氏,唇邊的笑弧又?深了幾分。

姜氏雖學著在宅裡?裡?鬥,保全自己,保全孩子,但?心性並沒有大改,還是這?樣直截了當,與人彎彎繞繞地玩,實在也難為她。

“我不知道,祖母去時我沒見到她,邱嬤嬤也沒有見到,一句口信也沒有。”

姜氏嘆了一聲,說:“邱嬤嬤那?事是我無能。好不容易打?發了她跟前守著的下人,叫婢女進去瞧了,可那?時候邱嬤嬤已經?不認人了,把婢女當成你,只絮絮叨叨說著你小時候的事。”

明寶清垂眸看著手邊的那?碗甜湯,棕紅色的湯底清透如鏡,照出她一雙滿是鬱色的眼睛。

她拿起勺子攪亂了這?片影,又?淺淺啜了一口,只覺甜得發苦。

“嬤嬤說了什麼?”明寶清低聲問。

姜氏就把她的心腹婢女叫來了,婢女道:“邱嬤嬤說起您小時候給她做的那?根木簪花,又?說起你們去城外莊子上小住的事,還說起您小時候養過的那?只小黑狗,是與老先君出遊時在道上撿的。”

明寶清神色不變,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婢女又?說:“那?根木簪花,夫人讓我放在邱嬤嬤的棺槨裡?,跟她一同下葬了。”

“謝謝。”明寶清抬起眼笑了一笑,說:“舅母,我好不好去祖母院裡?看一看。”

姜氏有些難為情地瞧著她,似乎像是寫了一份不怎麼好的答卷,要叫考官閱覽了。

“叫道士貼了封條了。”

“揭開吧。咱們又?不怕的。”

明寶清很想外祖母和邱嬤嬤,但?也不願意她們的靈魂還在宅院裡?盤踞,應當安息了才是。

那?院子是有人打?掃的,側門?的封條貼得鬆鬆的,在風裡?晃盪著。

明寶清走了進去,先瞧見了下人房門?口的兩隻水缸,水缸後?隱約還見到個?握著笤帚的僕婦。

邱嬤嬤不住在這?裡?,她歇在前頭的屋子裡?,那?裡?陽光更好更開闊。

明寶清一腳踏進邱嬤嬤的屋子,覺得足下磚地微松,像是被?撬過又?嵌進去,她瞧了一圈,又?走了出來。

祖母的正?院是明寶清最熟悉的地方,她閉著眼睛都能走,但?這?裡?看起來和記憶裡?的有點不一樣了。

庭中名貴的盆栽都不見了,餘下幾株挪不走的柏樹。

屋裡?也是這?般,像是被?劫掠過的一個?人,光溜溜的,什麼首飾和貴重?的衣裳都不見了。

她站在堂中看了很久,轉身的時候那?個?僕婦又?出現?在了牆角。

這?僕婦處處不起眼,甚至有些不像人,像是這?宅院的一個?石墩,一個?水缸。

若擱在從前,明寶清可能完全不會注意到她。

但?現?在,明寶清知道就算是匍匐在地的人,也是人,而不是物件。

明寶清朝她走了過去,長長的影子先到,像烏雲一樣蓋在那?個?僕婦身上。

“卓氏一族如今定居江都,雖離得遠,但?也沒遠到書信不能至的地步。告訴舅母,那?間漆行我替六舅舅管她要,讓她最好緊著些給我吐出來!還有那?些沒拿到手的,就別惦記了,別逼得我給卓家寫信,請舅公叔伯來索性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