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春悲秋素來不是張越做人的習慣,所以,當過了橋馳出了豐城衚衕,他就把在郭家沾染的那一絲暮氣丟到了九霄雲外。勒馬看了看還算晴朗的天,又瞟了一眼四周已經正在化凍的積雪,他忍不住就在馬上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因出宮的時候走得急,跟來的兩個隨從又是宮裡人,這會兒丟在武定侯府陪著郭玹入宮。他自是隻剩下了孤零零一個人。即便如此,他這一人一馬此時此刻往衚衕口的大街上一站,不但引來了眾多好奇的目光,更多的人卻繞道而走。

原因很簡單,武人騎馬,士人坐車,張越雖沒穿官服,卻是儒巾直裰外罩大氅,在這種舉城草木皆兵的時候孤單單停在宣武門大街上,誰知道是什麼名堂?這種詭異的情形一直持續到一輛馬車突然停在了他的面前,擋住了眾多視線。

那馬車的方格車簾被人一下子拉開了一半,探出了一張嗔怒的臉:“喂,你一個人呆站在這裡幹什麼,知不知道姐姐和你家裡人都快急死了!”

“小五?”張越剛剛正在思忖朱寧特意提到小五是什麼意思,這會兒見到了正主,就笑著一抖韁繩把馬橫了過來,這才笑道,“剛從宮裡出來,辦了一趟事情,所以站在這兒透口氣。聽你這麼說,是去過我家裡了?”

“大冷天的,這裡正是風口,你站在這裡吹風,還管這叫透氣?”小五詫異地瞪大了眼睛看著張越,幾乎想跳下車來試試這位姐夫有沒有發燒,“哎,你也不瞧瞧多少人在看著你……你回不回衙門?你要是不回衙門找個地方停一停,我還有的是話要問你,你還真比我家老萬還要讓人不省心,娘、姐姐,還有你家裡一大堆人可都記著你。”

“那正巧,我也有話要對你說。”

儘管再往北走,過了西四牌樓和幾條衚衕,就是自家的武安侯大街,但張越知道張太后讓自己出宮,不是為了讓他回家和家人報平安的,於是就直接把馬頭轉向了南面。又對車上的小五說:“就去玉河中橋你家的那館子,怎麼樣?”

小五聽張越竟是直接說出了你家的館子這幾個字,一向大大咧咧的她不禁有些臉紅,待放下車簾,她突然又不甘心地拉開了一條縫,心虛地問道:“你怎麼知道那是我家的館子?”

“你家裡老萬都說了,我還會不知道?”

面對這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回答,小五頓時無話可說,只得放下車簾惡狠狠地磨了磨牙,隨手拿起旁邊的坐墊使勁揉搓了兩下,彷彿是洩恨似的嘀咕說:“死傢伙,什麼事都對別人說,就不能給我留些隱秘,開兩個小飯館也要張揚得人盡皆知,就是個大嘴巴!要是讓姐知道了,又該說我成天不肯消停!”

埋怨歸埋怨,但到了玉河中橋那家成記飯莊,由得夥計出來照看馬車和馬,張越和小五就上了後院。因這裡是專給五府六部的高官們送盒飯,為了安全起見,並不留地方給人堂吃,所以後院倒是極其安靜。小五是掌櫃的恩人,又是貨真價實的東主,自然也沒人來打擾他們,兩人在後頭房中一坐下,小五就按捺不住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昨天夜裡聽了一夜的跑馬聲,一大早起來還發現家門口多了兩個守著的禁衛,嶽伯和南叔他們都嚇了一大跳。”

“這事情你姐姐都知道,回頭你問她,眼下我還另有要事問你。”見小五面色不善地瞪著他,張越只得又添了一句,“是郡主讓我帶話給你。你上次見她是什麼時候?”

“寧姐姐?”小五這才收起了那氣鼓鼓的模樣,疑惑地問道,“寧姐姐上次還和我說,宮中事情太多,她忙得很,都沒空找我和姐姐一起出去玩。別說是我,就連她那一對寶寶都見不著她的人。就是忙,也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