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在旁邊看看張越,再瞧瞧心花怒放的靜官,小腦袋已經是有些糊塗了。平日母親王夫人雖然愛他,但只要是教訓教導,他就只能老老實實聽著,更不用說父親張輔在,更是從不會給他一個笑臉了,可靜官也是頂撞了母親,為啥張越還誇他?

張越一轉頭瞧見了滿臉迷糊狀的天賜,心中頓時想起了張輔那張嚴肅的臉。此王夫人非彼王夫人,疼愛天賜,卻也不曾寵壞了他,但張輔和賈政倒是沒有太大差別。看著兒子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所以天賜竟是天生的怕父親。於是,他少不得走上前,輕輕按著這位未來英國公府當家人的肩膀。

“天賜,不明白我為什麼誇靜官?”

天賜立刻搖了搖頭,隨即囁嚅道:“要是換成我娘,我那樣頂撞,她一定會罰我不守規矩。”

“他頂撞母親自然不對。”張越警告地看了一眼要辯解的靜官,成功讓小傢伙乖乖地閉嘴站到了他後頭,這才溫言說道,“只不過,他的話卻是沒錯,所以你嫂子就是為了這個,方才說他懂事了,知道愛惜東西。”

“一張紙一根線一粒米,自然不值什麼,但因小及大,如今知道愛惜這些,以後就知道愛惜百姓,所以,這才是我和你嫂子讓你們去打探物價的緣由。就好比一刀紙,若是漲了十文,你們自然是無所謂,但卻會有寒門士子買不起,因而黯然斷了學業,因而廢了文;一斤肉若是漲了十文,那麼就有更多的人買不起,因而肚子裡沒油水。多病體弱甚至短命;至於一斤米若是漲了十文,那就會是天下動盪的大事。所以,平日不要養成用東西撒氣的習慣,倘若遇到尊長生氣時也是一樣,需得多勸勸。當然,別像你靜官侄兒這樣直來直去!”

張越說著又橫了靜官一眼。那也就是他的這個兒子,要不是杜綰而是別個尊長,正焦頭爛額的時候兒子振振有詞說這些,不劈頭蓋臉訓斥一頓就是輕的——至少,換成是他,那會兒決計是沒那心情。拉著兩個孩子又說了一陣話,他這才招來了跟著的隨從,吩咐好生把天賜送回家,隨即又先發制人地盯著靜官。

“這麼晚了,別再跟著你忠叔叔上英國公園逛,要看你小姑姑以後有的是機會。回家去,別讓你母親擔心了!”

靜官沒想到小心思被一眼看穿——他特意拉著天賜一塊過來,一是為了走路方便,第二卻是因為想上英國公園看看在那兒暫住的張菁,於是只得垂頭喪氣地低下了頭:“是,爹爹。”

目送著兩個小傢伙和十幾個隨從上了馬分道揚鑣,張越又站了一會,隨即轉身進了衙門。才走了幾步,他突然感覺到了什麼,不禁抬起頭看了看天。時值冬日,天黑得早,儘管不過是戌時,天空卻已經昏暗得不成樣子,此時此刻,零零星星的雪花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已經再次飄了下來,在凜冽的寒風中打著滾,從各個方向往人的頭上臉上撲。

他隨手用手接了一片,就只見那雪花不過是溫溫柔柔的一丁點。在已經有些發僵的手上須臾就化成了一滴溫水,隨即便很快沒了影蹤。青石地上,黑瓦片上,光禿禿的大樹上仍然被前幾天大雪化成的冰佔據著,這零星的雪花彷彿絲毫沒有任何作用,不過是在那凍得硬梆梆,還殘留著幾分雪白的冷硬上再添幾許重量。只不知道一夜小雪過後,那屋頂上的冰會不會再厚幾分,那青石地上是否可溜冰,那光禿禿的樹枝是否會被再壓斷幾根。

隨手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張越這才幾許往裡走,心裡轉著一個亂七八糟的念頭。都說春雨潤物細無聲,可冬日小雪也不可小覷。如今這會兒星星點點看著毫不起眼的又一場小雪,不知道會不會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回了衙門吃過晚飯,他就換上了便服,對心腹皂隸吩咐有事上楊家尋人,他就悄悄打側門離了兵部,牽著馬隱入了小雪之中。

儘管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