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能進兵部衙門,但張越早在玉河北橋那邊尋了地方,每日都有家裡的兩個隨從在那裡待命。沒事的時候自然只需要在房中歇著喝茶聊天,有事的時候就能派上用場。然而,他們都沒想到,這次迎來的不是皂隸的傳命,而是張越親自前來。

自從皇帝率軍北巡,楊士奇就幾乎是天天值守宮中——他雖是內閣第一人,但如今的內閣畢竟還不分首輔次輔,眾人有資歷職位的高低,可他和楊榮金幼孜的區別並不算大,再加上後進來的杜楨和楊溥都不是高調張揚的人,所以五日輪值的排表自然應付得過來。如今楊榮前往雲南參贊軍務,金幼孜和杜楨隨行北巡,這京中只剩下他和楊溥兩個,楊溥又是謙遜得過了頭的人,他自然離不開。於是,這楊府文會暫時沒了,楊稷也自由了。

楊稷和母親上京之後不多久,楊士奇就把其他家人也一塊接上了京來。有了這些大大小小的人,楊府大院中自然更多了幾分生氣。只不過楊夫人身體向來不好,長媳自是常常侍奉在前,再加上這也是書香門第出身的閨秀,又已經有了兒子,在床第事上難免就有些扭捏,妾室又一味小心怯懦,於是楊稷如今手頭活絡,父親又不在,難免膽子就大了,常常晚歸。

傍晚時分,他照舊坐著那輛圍著方格棉布車圍子的馬車回到了家。在門前踩著凳子下來,感覺到寒風呼嘯,又夾雜著雪珠子,他瞟了一眼幾個如同樁子一般的京衛,忍不住拉嚴實了自己外頭那件避雪禦寒的羊毛氈斗篷,又把風帽拉起來遮在了頭上。迎上來的管家楊忠讓自己的兒子去照料車馬,又陪著楊稷入內,嘴裡便低聲說道:“大少爺,下午就有人上門來尋你,說是有要緊大事。我說不知道您上了哪去,他卻堅持不肯走,眼下還在門房候著。”

“來找我的?”

楊稷頓時狐疑了起來。他在外頭朋友是不少,但真正稱得上好朋友的卻是寥寥。他當然喜歡聽人說好話,可張越提醒過,萬世節更曾經帶他悄悄溜達了一圈,聽那些人前趨奉巴結的傢伙背後譏諷他不學無術敗家子,所以他很快認清了現實。那些曾經混過一陣的狐朋狗友,從此之後吃喝玩樂可以,辦事結交擴音。可如今萬世節走了,張越忙得不可開交,他自然是在操心生意的同時,偶爾也隱瞞了身份在外頭逢場作戲,僅此而已。

既然如此,還會有誰上門找他?

帶著這滿肚子的疑惑,他便到了門房門口,一看到裡頭那個端坐著的身穿藍色繭綢大襖,模樣還算體面的漢子,他登時大吃一驚,整個人一下子僵在了那兒。

“楊公子!”

聽到這一聲,本就心中忐忑的楊稷更是魂飛魄散,竟是一下子昏了頭,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怎麼尋到了這兒來?”

“那還用說?京師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閣老家的楊公子,我自然知道往這兒尋人。”那藍襖漢子站起身笑容可掬地行了一個禮,又見楊忠正站在楊稷後頭,就擠了擠眼睛說,“楊公子,莫非真的要留我在這兒說話?有些事情,讓別人聽見……”

“別說了!”楊稷當機立斷打斷了他的話,旋即頭也不回地對楊忠吩咐道,“這是我的客人,我和他到花廳說話。暫時留著門,我待會還要送客。”

楊忠雖不明白楊稷這位客人是什麼來歷,但瞧著這光景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因此,見那人神態自若地跟著楊稷出了門房,沿甬道往花廳那邊去了,他漸漸皺起了眉頭,心中總有些不好的預感。當初張越告訴自家老爺大少爺在外頭經營館子的時候,老爺震怒之餘險些動了家法,可還是被勸了下來。好歹孫少爺年紀輕輕讀書卻是不錯,大少爺不務正業也就罷了,好歹如今再沒有那些狐朋狗友找上門來。可今天來的這人,實在是有些古怪了。

思前想後,見楊稷和那人始終不出來,楊忠終究還是多了個心眼,很快就把自己兒子叫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