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衛倉不同,這是從南京各倉轉運而來存放在此的糧食,此次運到京城是為了發放朝廷大多數官員的祿米——畢竟,能和英國公張輔這樣從北京倉直接支米的畢竟是極少數,大多數人都是從南京倉支米,若要運到北京使用,還得支付每石米的車馬錢——當然,按例這一路全都是免檢的。此時此刻,一個個苦力扛著那重重的一個個袋子往大車上放,又有人去打探趕車往京師的活計,待得知人早就夠了,他們方才怏怏嘆了一口氣。畢竟,這一趟活少說也得幹三天,四十五文錢也夠過年多買幾斤白麵了。

只是,都是做老了這營生的苦力,扛著那一個個大麻袋的時候,就有人覺察出了幾分不對來。這些裝著糧食的口袋,平日就是死沉死沉,但今天在那沉甸甸之外更加了幾分分量,若是那力氣小的,走在地上竟禁不住腳下直打顫。只扛了幾包糧,就有人受不住了。當即找到管事理論,卻被對方輕蔑地打量了一眼,一句輕飄飄的話打發了回來。

“這可是包日的工錢,既然是賣力氣的,還計較多分量?”

吃這話一排揎,誰也不敢言聲,只是一個個默不作聲地繼續做事,須臾便裝了一百輛大車。這邊的人忙著套騾子,幾個相熟的苦力在幹活之餘少不得竊竊私語。這漕船可以夾帶,海船也可以夾帶,這陸路運糧到京師又哪裡不是如此?這不少糧袋裡頭鼓鼓囊囊,準是來自南邊的各色物件,平日裡囤積著,趕在大過年前送到京城,正好賣個好價錢。

“這些天殺的,剋扣咱們的錢卻知道賺別人的,小心遭天火!”

糧倉最怕的就是火,因此這話他們也只敢小聲嘀咕,絕不敢在那些管事雜役面前露出一星半點來。好容易幹完了上午的夥計,一群人雖飢腸轆轆,要領工錢卻得等到黃昏。於是只能拖著沉重的步子離去,打算去光顧西邊一家饅頭鋪的生意。

饅頭鋪前,三個剛剛才竊竊私語過的難兄難弟每人要了三個饅頭,隨即便找了個避風的地,蹲在那裡大口大口吃了起來。果然,和從前一樣,只咬了一口,那薄薄的白麵皮底下就露出了青色和白色,在冬天沒多少暖氣的日頭底下顯得格外寒磣。

雖說誰都知道那邊的白麵饅頭只是賣相好看,一層薄薄的白麵皮裡頭全都是填的白菜幫子,可誰讓它便宜?這要是實心的白麵大饅頭,兩文錢還打不下來,更不用說兩文錢三個了。

“他孃的,這黑心的臭老柴,都快過年了,他就不能在裡頭多擱點白麵?”

“少抱怨了,哪怕是菜幫子,總比那肉包子裡頭填死鼠肉來得強……話說回來,早上那活計真是累死人,他們究竟在裡頭夾帶了多少東西,那一包糧決計不止一石,至少多兩成!”

那個說話的苦力伸出兩根手指頭比劃了一下,身材矮小的那個使勁啃了一口淡而無味的白菜幫子餡,就含含糊糊地說:“我趁人不注意特意用手指探進去摳了摳,除了米,沒瞧出有別的,興許是咱們這些天歇多了,沒力氣……”

話音剛落,另一人便張口呸了一聲。將混在白菜幫子中的一截草根吐在了地上,這才冷笑道:“除了米沒別的?那是你沒找對路子!老子可比你膽大多了,趁著快收工的混亂時候,割開了一個袋子瞧了瞧,你猜老子發現裡頭是什麼?嘿,似乎是棉甲!”

瞧見兩個同伴先是大吃一驚,繼而面如土色,他便自嘲地搖了搖頭,隨即嘆了一口氣說:“老子那時候嚇得什麼似的。幸好家裡沒婆娘,小子丫頭的衣裳都得我補,針線包隨身帶著,所以費了點事縫了幾針,撂在車上人也沒注意,就這麼過關了。不是我說,平日不是沒看到過夾帶的,可夾帶這種貨色,這是什麼心思?”

膽小的那個忙說道:“這怎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