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晚間張越一回到家裡,便看到了杜綰手中那把油光可鑑的杉木戒尺,和這把戒尺擺在一塊的則是一面銅牌。拿眼睛往銅牌上一掃,他就看到了上頭彷彿是一枚印鑑。

“是太后的私章。只消讓他們知道是太后賜下的就行了,也免得驚動太廣。”

由於朱寧已經解釋過,杜綰便又對張越解說了兩句,又笑道:“寧姐姐還額外囑咐,該打的使勁打,別疏於管教,這可是奉旨教訓。只可恨天下這樣的學堂太少,否則也能少出幾個禍害金枝玉葉的混賬。”

張越猜測朱寧這句話是有感而發,倒是覺得納罕,但略一思量也就過去了。挨著妻子坐下,見旁人早就知機地躲開了,他正要動手動腳,杜綰就笑著往旁邊躲開了些。

“還沒到熄燈時候呢,偏不老成!還有一條,寧姐姐說,宮中又有一位娘娘診出了身孕,太后已命人加倍看護。”

第十七卷 兒孫福 第031章 人心不足,扯皮拉

當今天子子息艱難。至今只有一子一女,因此,後宮事雖說理當屬於內朝,可內宮的宦官們拿著外頭宦官的孝敬,自然少不得透露了這個喜訊,而那些管著外頭酒醋面局和草場倉房等等的宦官又嘴不緊,訊息一時不脛而走。須知皇太子雖已冊立,可如今尚不滿週歲,以這年頭小兒動輒夭折的機率來說,畢竟是保不準的。

相傳有朝中大佬在得知此事後晚上多喝了好幾杯,帶著醉意說句天下有幸;也有人傳說五軍都督府的某位勳貴已經在和人密議,正謀求把自家的兩個兒子二一添作五,在兩個皇子身邊都做個伴讀;更有人說如今那位身懷六甲的娘娘如何如何得寵……總之,一石激起千層浪,最津津樂道的不是宮裡人,而是外頭人。

這一日,因武學事宜,張越與成國公朱勇一塊在京城各處地方轉了一圈。為著上下馬匹方便,他就著了便服,然而,因之前才遭了行刺。張越隨從就有好幾個,再加上朱勇貴為國公,自然更是前呼後擁。於是,在酒醋局外廠北邊,緊貼城牆的地方勘察地形時,他就有意讓人在外頭等,自己卻和成國公朱勇一前一後走在那一大塊荒地上。

遷都至今尚不滿十年,相較於西城公侯伯府林立的景象,東城和北城就顯得荒僻了許多,有的是空地營建武學。儘管如此,卻得考慮到武學生招收多少,以及進出操練事宜。若是按照張越的意思,武學建在城內實在是擾民,可朱勇卻不以為然,到最後張越自然是依了他。

這年頭可沒有什麼噪音汙染之類的指標,而小民百姓的抱怨更是不作數的!

“只是還在肚子裡的孩子,偏被那麼多人拿出來唸叨,如今還不知道男女呢!”因著張輔的關係,朱勇當年又明裡暗裡幫過張家不少忙,此時沒了外人在身邊,朱勇說話自然就沒什麼可避諱的,又嘆道,“再說了,那吳嬪和孫貴妃怎能相提並論?當日孫貴妃有了身孕,這訊息尚且沒傳得這麼快,這次真是邪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這麼幹。”

“口舌之事總是難以禁絕。其實只要說者有意,聽者無心,也翻不起什麼大風浪來。”

聽張越說得閒淡,朱勇不禁扭頭看了他一眼,不禁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小小年紀老成得這般模樣,你爹就不覺得無趣?這世上哪那麼多無欲則剛的人,我是託了先頭老爺子的福,太宗皇帝仁宗皇帝和當今聖上都特見任用,有好事必定少不了我一份,所以不用記掛那麼多,可即便如此,心裡也少不得尋思,更何況別人?想當年……”

朱勇陡然之間止住了話頭。儘管張越不是別人,但有些話他卻不能說出口。洪武年間的武定侯家何等煊赫,在列公列侯一個個因為胡惟庸案和藍玉案落馬的時候,郭家卻是蒸蒸日上,可到頭來就是站錯了隊,差點打成萬劫不復。武定侯爵位空缺二十年,若不是郭家人卑躬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