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米倉。走在衚衕裡,張越彷彿覺得祿米倉三個字聽著熟悉,走著走著才記起他前世裡曾經在老北京的指引下來過這兒——祿米倉東巷,祿米倉西巷,祿米倉後巷,西巷之中還有兩條南北巷,但如今卻叫做油房衚衕和井兒衚衕。然而,更不同的是那時候這裡還有一座頗具氣象的智化寺,如今卻完全不見蹤影,只有一片荒地。

王振還未發達就已經死了,今後也不可能在這裡建什麼家廟,更不可能賜名報恩智化寺。若是武學能夠發展得宜,興許還會把這兒一塊地方全都圈進去。是了,不說智化寺他還想不起來,那時候這兒還有一條武學衚衕,就不知道是明清哪朝在這裡辦過武學。

張越看著這一塊荒地想起了久久不曾浮上心頭的往昔,朱勇卻已經擺出了姐夫的架子訓誡起了沐斌:“你看看你這招搖的樣子,國子監裡頭也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看著,你就敢穿孔雀金線織的斗篷,還帶著那麼多人鞍前馬後地奔走?”

“姐夫,不是我想招搖,實在是這國子監比我招搖的人多了,父親遠鎮雲南,我要是太過簡樸,別人反說我矯揉造作,再說,這孔雀金線的斗篷是宮裡冬至賞賜出來的東西,我穿著並不為過。至於呼朋喚友,他們是監生,如今朝廷日益重科舉,他們這些家裡沒背景的,出去就是小吏,連一縣正印官都做不得,我一入監,他們就主動靠過來了。雖說風骨差些,但我也不會誰靠過來都收下,這都是有些真才實學的。就算我用不上,父親那裡也等著用人。”

之前張越和沐斌一路從雲南到京城,早就知道這位樣樣講究最好奢華的豪門貴胄骨子裡是什麼樣的人,因此聽到這一席侃侃而談,他並不感到驚訝。此時此刻,他也沒理會正和朱勇說話的沐斌,走遠幾步隨手招了個順天府署派的小吏過來,詢問之後,知道這附近一大片地都是官府所屬,並無其他房契地契之類的麻煩,心裡就已經決定了。

“回去之後,讓工部的人派工匠來營造吧。”

朱勇正對沐斌說京師水深,不要一味強幹,看到張越走過來,隨即又說了這麼一句,他就把其他的心思暫且丟開了去,上前說道:“那好,地方就選在這裡。我和其他幾個都督商量過了,這武學由五軍都督府各掌府都督每月朔日巡視一次,以便獎優汰劣。”

聽著是好事,但如今張越人在兵部,就不得不顧忌同僚的想法,因此略一思忖就搖搖頭道:“獎優汰劣是應當的,但也不能全由五府。這樣,五府都督每月朔日巡視,兵部部堂每月望日考選,若有被武學斥退的,即行革除所要承襲的軍職。”

雖張越只肯答應由五府都督巡視,兵部還要派人考選,但只能管帶兵不能管升調世襲事宜的五府能夠爭取到這樣的職權,朱勇思忖回去也能應付得了,就答應了。但聽到被武學斥退就要革除軍職,他立時大搖其頭。

“即行革除軍職是不是太嚴厲了一些?畢竟不少是在家裡嬌生慣養的,要習慣這兒的教導總得需要一段時間,再說了,這懲罰也是為了讓他們能夠練好武藝,不是為了把人往外趕的。”見張越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他不禁嘆了一口氣,“我知道,那些出身貧寒卻學不上武藝的軍官子弟有了這機會,必定會力爭上游,可你也不能太一視同仁了。這樣,一次犯錯,一天不給吃飯,二次犯錯,軍棍二十,三次……三次就革退吧。”

初犯不給吃飯?

張越不禁想起了清朝似乎有把生病阿哥關空屋子敗火的習俗,頓時哂然一笑:“這武學之中罰不許吃飯,未免太過兒戲了些。初犯軍棍十,再犯軍棍二十,三次軍棍三十而後革退。須知國子監的繩愆廳教訓儒生都用的是小竹板,這武學生自然沒有經受不起軍棍的道理。”

沐斌剛剛還和朱勇侃侃而談,這會兒兩人這個搖頭之後那個又緊跟著搖頭,來回扯皮拉鋸,他就立時站在那裡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