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說著,就感到袖子被人拉了兩下,低頭一看,卻見是靜官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過來,正眨巴眼睛瞧著他,隨即又張嘴問道:“爹,娘都對我們說過,爹是為了家裡頭的人,所以才打起精神在外頭做官。不如爹你把做官的本事也教我一些,我以後也好幫你。”

儘管是還帶著孩童稚氣的話,但張越卻不會當成玩笑話聽了。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端詳了靜官好一會兒,這才笑道:“好小子,記著你說的話,爹爹要是有什麼要你做的事,你可不許推拖偷懶。對了,前天我看了你的窗課本子,那手字倒是寫得不錯,竟是和我的字有些神似,顯然是花了功夫的。小小年紀就能這樣用心,很好!”

“少爺,那還用說,靜官的字原本就是照著您的字臨的!”

被秋痕這麼一提醒,又看到杜綰似笑非笑睨著自己,張越哪裡不明白這是在說自個只忙著外頭的事,兒子完全是丟給家裡人照管。他自是不在乎這戲謔,咳嗽了一聲,就把靜官抱到了炕上,認認真真地說:“既然你寫得字不錯,那我問你,今晚可有空。爹爹要用你幫忙。”

“有空,當然有空!”靜官眼睛一亮,忙不迭地連連點頭,“爹是要我幹什麼?”

“放心,讓你做的事自然是你不但能做,而且能做好的。”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不但是秋痕琥珀都糊塗了,就連杜綰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眼見張越跳下了炕牽著兒子往外走,到了門邊上還笑吟吟回過頭揮了揮手,等到門簾一落下,杜綰不禁莫名其妙地看著底下的另兩個女人,結果她們也是神情古怪地看著她。

琥珀更是輕聲問道:“靜官雖說聰明,可終究才七歲,少奶奶真不知道少爺預備讓他幹什麼?”

“看他那樣子多半是臨時起意,可我們剛剛都說什麼了……”杜綰絞盡腦汁思量了一會,突然感覺有人從背後抱著了自己,回頭一瞧是女兒,少不得把人抱下來放在膝蓋上。左思右想好一會兒,她最後覺得還是秋痕所說靜官一直臨的是沈氏兄弟的字帖,年紀雖小,字卻已經很像樣子,她便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岔開話題道,“不要緊,隨他胡鬧去。兒子也是他的,再折騰也不能拉著人去殺人放火。今晚是初一,明天雖拜客,總不用那麼早起,待會我們親自去小廚房做些夜宵。預備著他們爺倆熬夜。”

張越自然不知道,杜綰已經是猜中了幾分自己的心思。拉著靜官一路到了自己的書房自省齋,早有在旁邊廂房當值的小廝迎了出來,卻是連虎過年前新挑出來的兩個伺候筆墨的書童。張越卻擺擺手示意用不著他們,進門之後放下門簾,見裡頭炭火燒著還旺,屋子裡也極其暖和,他滿意地點了點頭,到了書桌前,就示意靜官坐上椅子去。

別看剛剛說得起勁,這會兒靜官就有些發怵了,仰著頭看了父親好一會兒,確定那絕不是在開玩笑,他這才老老實實走過去坐上了椅子。可是,當看到父親拿過一疊小箋紙,又遞給了他一支狼毫,繼而則親自倒水磨墨,他不禁小眼睛瞪得老大,竟是不知道該上去幫忙,還是該問這究竟怎麼回事。直到父親示意他提筆蘸墨,他才不安地問了一句。

“爹,你究竟要我幹什麼?”

“你不是說要幫爹的忙嗎?既然你平日有仿著我的筆跡練字,今天正好幫我寫幾封信。”

寫……寫信?靜官差點沒把小眼珠子瞪出來。結結巴巴再確認了一遍,得到了一個肯定的回答,他這才信了今晚上的任務正是寫信。可臨字帖是一回事,寫字又是一回事,況且他認字早習字早固然沒錯,問題是筆力終究還稚嫩,腕力也還不夠。可是,當看到父親笑吟吟地看著他時,小傢伙忍不住一咬牙,隨即把袖子高高挽起,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做好了準備。

“雲翰尚書檯鑑。南京一別,至今已數年。早聞老尚書身體欠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