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火盆暖和已經僵硬的腳,室內頓時飄蕩著一股說不出的味道。

“大牛,趙大牛!”

聽到外頭的一陣嚷嚷,屋子裡正在烤火的一個粗壯軍士不禁回過了頭,隨即立刻穿上靴子站起身出去。他素來是性子沉悶不做聲的人,因此他一走,別人倒是渾然不在意,甚至立刻佔據了原本屬於他的那個火盆邊位置。而走出屋子的他看到了來人之後,見人衝自己點了點頭,快速地打了一個手勢,隨即什麼都沒說轉頭就走,他也立刻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過了相鄰的好幾處紅鋪,趙大牛方才來到了寶鈔司後頭一座不起眼的院子。內官二十四衙門。要說最卑微最不起眼的,除了只管打掃等粗重活計的都知監之外,就是這掌管粗細草紙的寶鈔司了。所以,但凡等階高的內官軍官都不會往這裡來,本職的宦官也攀不上高枝,等閒不會出去,竟是一個頂頂冷清少人的地方。

他熟門熟路地進了院子中的東廂房,見這裡已經有了十來個人,當下也不做聲,默默地選了個角落坐下。不多時,又有三四個人陸續到來,棉簾子一次次打起落下,已經老舊的大門一次次開合,不免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響。昏暗的屋子裡只燃著一盞油燈,火苗因為大門開合帶進來的風而上下跳動,彷彿隨時隨地都會熄滅。又是好一會兒,大門再次嘎吱一聲,一個渾身裹在黑斗篷裡的人打起門簾跨過門檻進來,又反手關上了門,最後順手把門栓上了。

默然數了一下人,他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從十幾個人中穿過,到了最前頭。雖則是到了屋子裡。但他也沒有取下頭上的風帽,只是輕輕咳嗽了一聲:“人都到齊了,那我也不說什麼廢話。這兩年間大夥吃了那麼多苦頭,好容易站住了腳跟,成敗就看眼下了!自從聖教覆滅,佛母失蹤之後,咱們就好似老鼠一般被人四處驅趕,這都是誰害的?”

他那又尖又細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更加尖銳了起來:“是那個張越!但是,還有那個狗皇帝!要不是那時候還是皇太孫的他一直在後頭挺著,張越哪有可能把我們的兄弟姊妹斬盡殺絕!眼下狗皇帝在外頭,有的是人對付他。京師中都是些軟腳蝦,正是我們起事的時候!殺進宮去,重定日月!佛母不在了,但我們還有佛子!”

“明皇覆滅,佛子重生!”

屋子裡的人低低唸誦著這八個字,隨著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原本木訥呆板的臉漸漸露出了狂熱和堅信不疑的色彩,而過了好一陣子,那個背對油燈,臉孔完全被風帽遮住,整個人都籠罩在陰影中的人方才伸出手來輕輕壓了壓,又用一種斬釘截鐵的語氣說:“沒錯,只要大夥能夠一直唸誦這八個字,就能得天庇佑,刀槍不入!”

看著滿臉堅信不疑的眾人,他手上一揮,突然,一團火奇蹟般地躍到了他的手中,陡然之間光芒大盛,完全蓋過了那油燈的昏暗光芒。周遭眾人呆呆地瞅著那火苗,不由自主地齊齊俯伏了下去,口中唸叨著奇異的經文。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團火方才一下子湮滅了,就連室內的油燈也彷彿被無形的風吹了一記,一下子失去了光亮。等到有人窸窸窣窣爬起來點燃了火摺子,這才發現那黑衣人已經不見了,只餘下牆上的一條黃色揭帖,上頭是用硃砂繪的奇異符記。

酉正三刻早就該過了用哺食的時候,但張越下午從京營回來就去了一趟五軍都督府,和幾位都督好一陣唇槍舌劍,隨即隨著其中一位上了戶部就錢糧的事又是一通扯皮,這才最終恢復了皇城上番禁衛以後每半月輪值一次的常例——離開國五十多年過去,人們雖然口必稱祖宗法制,但這些本該是死例的規矩卻早就成為了廢文。只不過在一小撮有心人看來,張越這一天從京營到五軍都督府再到戶部,連軸轉的奔波也算有了緣由,不管如何就鬆了一口氣。也沒在意張越在兵部衙門的門口撞見了司禮監太監金英,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