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

好容易偷了一天空閒,方敬心裡有事,便把手頭事務都交給了比自己更小的李國修和芮一祥,自個跑到了哥哥方銳住的地方。興沖沖地一進院門,他就瞧見院子裡方銳和喜兒兩個人正在爭吵。一見他進來,喜兒一溜煙進了屋子,而方銳則是笑呵呵地迎了上來。

“張大人也真是會支使人,看你只這麼幾天就黑了一大圈!”

“男子漢大丈夫,黑一點算什麼!”方敬跟著方銳進了屋子,咕嘟咕嘟灌了滿肚子水。這才笑道,“從前只知道讀聖賢書,卻不知道真正做起事情來還有那麼多門道。要不是他們還派了個極精明的賬房過來,有幾次差點就被某些人糊弄了過去!我現在才知道,修一個貢院就有那許多的彎彎繞繞,修橋修城修宮殿等等豈不是稍不留神就會被人中飽私囊?”

“那就不是稍不留神了。自古以來,營造上的差事是最好撈油水的,上頭人只看具體銀錢數目,中間人心知肚明其中的陰私,收了一筆自然不會管下頭的事。至於下頭,你不管用什麼手段都保證不了乾淨。你以為張大人乾淨,那是因為他出身世家豪富,根本不在乎這麼點出息,自然能兩袖清風為民做主。這要是其他毫無背景的人,兩袖清風容易,為民做主卻難。沒有大面子大背景,單靠大手段,那是找死!”

方銳說得興起,忍不住便帶出了憤懣之氣,話說完才想到面前是自個的嫡親弟弟,不禁有些後悔。正要岔轉話題彌補一二的時候,他卻看到方敬面色怔忡地點了點頭。

“我和小李小芮查到了幾筆可疑的專案,差額大約是十幾貫錢,可對那個楚胖子提出的時候,他面上讚我們仔細,卻是絲毫沒有去責處負責木料採買的那兩個人。我對張三哥說起此事,他只回了我一句,凡事不可不認真,亦不可太認真,還告訴我說以後若是孤身做官,便該做到小處糊塗大處仔細,不可待下太嚴苛。沒想到竟然連大哥你也這麼說……”

雖說是自個的弟弟,但把人撂在別家一晃就是八年,方銳自知沒盡過長兄教導的責任,心裡難免愧疚,此刻聽到這麼一番話更是如此。他剛剛雖說有指點,但到了最後就變成了一瀉心頭之氣,遠遠沒有張越的指點這般認真仔細。看著已經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弟弟,他忍不住長長舒了一口氣:“大哥以後要常常往海外跑,你有什麼事情,便多聽張大人教誨就是。”

正在使勁搖扇子的方敬一聽這話,頓時停住了手,瞪大了眼睛問道:“大哥你打算經常去海外?你的事情如今早就壓下去了,若是真要經商,在廣州舒舒服服做個坐商多好?”

“劉大叔年紀大了,再加上腿腳不便,這次去過今後不便再下洋。再說了,劉大叔對種地的勾當最是熱衷,和番人打交道也難為了他。廣州的天氣適合他休養腿腳,所以這邊有他坐鎮,至於我年輕,多跑跑不是壞事。再說了,儘管事情壓下去了,但萬一有人翻出來又如何?還不如遠遠地離開這裡,免得給你找麻煩。”

雖說很有些不捨,但方敬仔細想了想,不得不承認哥哥的這番話有道理。可就在這兒,他冷不丁想到剛剛進門時看見方銳正在和喜兒爭執,面色一下子變得無比古怪,一時忍不住問道:“大哥,你剛剛和喜兒姑娘吵鬧,是不是她也不想你走?”

正在喝水的方銳聽到這句突如其來的話,險些一下子嗆了出來。好容易把那口噎在喉嚨裡的水吞下去,他這才一瞪眼睛斥道:“胡說八道,她是她,我是我!我算是劉大叔僱來的管事,她是劉大叔的義女,不過是盤問些賬目上的事情而已,哪有什麼吵鬧?”

他說得固然振振有詞,可方敬見他的臉色極不自然,哪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少不得肚子裡偷笑了一陣。既然來了,他少不得又去看了看忙著在後院那幾畝地忙著侍弄稻子水果等等作物的劉達,又留下來吃了一頓晚飯,一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