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頭,驚鴻一瞥怎麼能看清楚?放心,人出來時我提醒你就是,絕不會錯過。”

“多謝彭大哥。”

琥珀點了點頭,放在桌子下頭的雙手卻不知不覺緊緊攥成了拳頭。當年家中上下並不齊心,她和那些叔叔伯伯也說不上真有什麼深厚的親情。只是多年獨身在外,那種思念的感覺卻一絲絲纏繞在心頭。又等了好一會兒,已經有些恍惚的她陡然之間聽到耳邊傳來彭十三的提醒,立刻抬起頭往外望去。

她一眼就認出了身穿麒麟服的張越,在他旁邊,赫然站著一個五十出頭的老人。由於是背對著,她只能看見對方身穿一件寶藍色的袍子,瞧著身材消瘦,斑白的頭髮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眼。只過了一會兒,那人便轉過了身子,因大約是對著陽光的緣故舉起手遮了遮,又對著不遠處叫喚了一聲。直到這時候,她才看清了那人酷似祖父的眉眼。只是,比起當初那位不怒自威的威嚴老者,對面那人卻顯得一臉悽苦相。

就在琥珀看得目不轉睛的時候,對面的老人忽然往她這個方向看了一眼。儘管只是短暫的目光相對,她仍是嚇了一大跳。直到對方仿若未覺似的登上了過來的馬車,她才長長舒了一口氣。一旁的彭十三看到張越衝自己點了點頭,又反身進了那座酒樓,這才對琥珀說道:“既然瞧見了,咱們先回去吧。既然都已經到了這裡,就有的是相見的時候……”

“不,以後我不會再見他們了。少爺已經幫了我這麼多,我不能再給他添麻煩。不過是一個念想而已,等有機緣回鄉給母親掃了墓,我便可以放下以前的事,安安心心過我自個兒的日子。我如今終於明白了,人不能總想著以前,就是已經到了天上的我娘,看到我如今的樣子,也應該能放下心事了。”

見琥珀轉過頭來微微一笑,那笑容既有如釋重負,也有欣慰滿足,更有說不出的喜悅高興,彭十三不禁愣了一愣。他雖說不入內宅,但琥珀的脾性總是知道一些,就連靈犀也嘆息過琥珀的寡言少語不苟言笑。如今她能夠笑得這般輕鬆,足可見是真的放下了這樁事情。

彩雲樓上一場鴻門宴,張越突然發難拿下了徐正平,這頓時在廣州城內引來了一片譁然。一時間,街頭巷尾熱議紛紛。徐家這十幾年來隱隱為粵中首富,這生活豪奢自不必說,每年抬進徐家大門的花轎就曾經是民間津津樂道的話題。雖說朝廷對於娶妾等等有明令,可就是王公貴族也往往逾數納妾,民間自然此風更盛。按照坊間好事者計算的數字來看,這些年徐家幾乎是每年都有一兩回抬花轎進去,老爺納妾少爺娶小,這花錢幾乎如同流水。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這徐家大宅要換主人嘍!幾十年前,這房子是葉家的,後來歸了夏家,夏家之後,徐家又佔據了十多年,以後不知道又要歸哪家有緣的。”

往牆上貼官府公審告示的差役聽到後頭百姓議論紛紛,嘴裡便吆喝了這麼一句。轉身好容易鑽出了人群,又有人圍上來打探訊息,他便沒好氣地撇了撇嘴。

“徐家如何我這個牌名上的人怎麼會知道?只不過,光是為富不仁四個字,他們家就該死了!今年暫且不提,從前他們哪一回不是在災年荒年抬高糧價,甚至用糧食低價吞了鄉民的田產,更不用說把咱們大明朝的子民挑上年輕貌美的賣到番國去了!現在是老天有眼,派下來一位霹靂手段的張大人,總算是能收拾他們了!”

民間如此討論,官面上的人對此也自然是深感震驚。尤其是布政司的那些參政參議們。意外之餘更覺得心悸。原本是想著張越就算再有手段,初來乍到也幹不了什麼,輕輕巧巧就能架空了,誰知道這一場暴雨水災過後,大權卻是漸漸給人完全抓了過去。如今都司臬司赫然都是聽這一位的首尾,他們這些屬官還能怎麼蹦躂?

泊水廳內,眼見得一個小吏扶著右布政使項少淵進來,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