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這麼一提,王夫人便明白了這已經是鐵板釘釘的,心裡頓時有些不安,但隨即就笑著答應道:“我家老爺如今只不過五十出頭,正當壯年,皇上巡邊若不帶他,恐怕他還不樂意呢。太后放心,我早就在親戚妯娌間找了妥當人幫襯,若是到時候人還不夠,也只能厚顏向太后張口。”

對王夫人打了招呼,張太后也就安心了,問王夫人都找了誰幫襯,聽到是孫氏和杜綰,她不禁點了點頭:“一個是你弟媳,一個是你的侄兒媳婦,確實都是穩妥人。張越的媳婦我倒是見過不少回了,年輕知禮,不愧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倒是你弟媳尚未見過,閒來你可以引她來宮裡坐坐。對了,你那堂弟還在養病?”

聽張太后問起張倬,王夫人不禁有些奇怪。但還是點點頭道:“他從小體弱,身子確實不太好。就是張越兒時也曾像他的父親,還是自小練武強身,這才把身體調理好了。”

“原來如此。雖則是朝廷有養病之說,但一直如此畢竟也不是辦法,須知朝中物議太多,御史們都是睜大著眼睛尋人錯處。戶部如今正在裁減用度,等有人提出來的時候就不好了,該決斷的時候不妨決斷……”

張太后口中說著,眼中卻在看著王夫人的表情,見她一愣之後就連忙點頭答應,並無不悅,越發印證了心中的猜測。京官高於外官,張越以從二品布政使回朝任正三品侍郎,恰是尋常外官求之不得的升轉,只張倬就不好安排了。畢竟,他資歷不夠,總不能再派到外頭去任布政使。好在張倬也想不擋兒子的仕途,於是告病在家,如今藉此致仕正是皆大歡喜。

正事說了,接著張太后就只和王夫人聊了些家常閒話,正談及各自兒女事的時候,就只聽外間通報說皇帝駕臨。一時間。王夫人忙不迭地起身,張太后不禁有些奇怪。

進了暖閣的朱瞻基瞧見王夫人下拜行禮,便息了臉上怒氣,溫言問了幾句,見其告退離去,這才上前給張太后行禮。此時此刻,張太后衝左右使了個眼色,見一應人等魚貫離開屋子,她不禁問道:“你這氣咻咻的怎麼回事?你可不要忘了之前還在我面前承諾,以後絕不在臣子面前動輒發怒。須知克己復禮方為仁,喜怒動於顏色。絕非好事。”

“母后,朕自然記得。”朱瞻基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這才自然了些,“剛剛陸豐過來報事,說是張元節昨晚回家的時候撞見一個小賊,拿了之後問出是從舊永平公主府裡偷的,他便立刻知會了錦衣衛。錦衣衛今天和東廠上門檢視,誰知李茂青竟是投繯!在他家裡搜出黃金兩千餘,白金兩萬餘,全都是官鑄之物,如今一應下人都已經拿下拷問,至今還沒問出什麼來!”

永平公主是朱棣在時便獲罪的,朱高熾深惡她勾連漢王趙王,登基之後也不曾赦免,還是朱瞻基即位之後,勉強從人之請給了李讓庶子李茂青一個官職。這樣一個根本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如今卻出了這麼一樁莫名其妙的事,他聽了自然覺得驚怒交加。

張太后對永平公主已經幾乎沒有多少印象,此時不禁皺了皺眉:“我記得,她當初自縊之後,太宗皇帝處死了所有侍女和媽媽,又曾經下令抄檢家裡,當初公主下降時的器物幾乎都收回了宮中。你之前封李茂青官時,賞賜了多少?”

“鈔一萬貫,發還了幾樣舊物。”

對於並不親厚的勳戚後人,大明皇帝的賞賜向來是極其吝嗇,往往用數目龐大的賜鈔搪塞了事,李茂青自然就屬於此類。聽到朱瞻基這麼說,張太后蹙起眉頭沉思了片刻,旋即直截了當地問道:“既然他是半路撞見的賊,怎的不直接把人送西城兵馬司?”

“東廠已經把證供送上來了,說是張元節原本要把人送西城兵馬司的,那人竟是膽大妄為想用金錢說動他放人,還自個送上了身上的四錠黃金。他是精細人,瞧著像是官鑄的金錠,就先把人帶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