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茫然,張倬就說道,“你大伯孃從宮裡出來就直奔了這裡,太后讓她捎帶了一句話。我朝養病是有制度的,期限滿了就要革退,算算我也已經到了。你如今前途無量,我這會兒致仕,戶部少發的俸祿有限,卻能堵著別人的嘴,省得他們拿這事情當藉口。”

“致仕?可爹你如今還不滿五十!”

“宋時有御史四十出頭就致仕了,相比之下我還大些,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可是……”

雖說張倬這麼說,但張越總覺得心裡有些不好受,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這時候,張倬卻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隨眼看了看欄架格上的那些東西:“致仕是好事,不用擔心吏部突然給我派個差事,也不用擔心別人使壞。再說了,等你官居一品乃至超品的時候,難道朝廷封賜的時候,會少了我這個父親?”

此時此刻,張越只覺得心中滿溢溫暖,遂重重點了點頭:“爹爹放心,到時候我自然會給您二老掙一份最大的榮耀回來。”

“現在人家可不就是看子敬父?有你這樣的兒子,我致仕也是心甘情願。”

父子倆彼此對視著,最後同時笑了起來。

第十七卷 兒孫福 第010章 臨行,學政,女真

九月二十六,冊封皇長子朱祁鎮為皇太子。

東宮的塵埃落定接在寬恤以及大赦詔令之後。和從前的因冊封儲君大赦天下不同,卻反而得到了更多百姓的稱頌。至於文武群臣,不論是高興的還是不高興的,面對一件已經鐵板釘釘的事,也都緊緊閉上了嘴。於是,上上下下的人更多的是在預備著天子巡邊,誰留誰走無疑是這些天最最熱議的話題,就連街頭巷尾的百姓甚至也會津津樂道一陣。

但這猜測沒有持續太久,就在冊封太子之後沒幾天,楊榮奉旨前去雲南協理麓川軍務。而扈從北巡的大臣名單也出來了——武官是英國公張輔、保定侯孟瑛、成山侯王通,以下還有伯爵駙馬十餘人,文官是大學士金幼孜杜楨,尚書蹇義夏原吉胡濙張本,餘下的則是各部司官及各寺屬官。這一應名單都很自然,只是張越竟然不在扈從之列,卻讓很多人為之驚訝。

由於和杜楨商量好了,因此楊榮走的這一日,張越少不得請了半日的假,一路把人送到了宣武門外的官道上。如今北邊天氣漸冷,雖是南下,楊榮仍然在官服外頭披著白色羊羔皮的大氅。頭上戴著貂皮暖帽,人瞧著還精神,眼睛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憂慮。

楊榮的旁邊是一輛兩匹騾子拉著的轎車。考慮到雲南太遠,又是地勢太高,因此雖說他向來喜歡名馬,卻只是隨行帶了兩匹,卻是用騾拉車。那輛轎車是用花梨木做的清油車,車棚是竹篾上糊了一層桐油布,最是防雨。車圍子用的是講究的方格羊毛氈,外頭還包了一層硝制的牛皮,車簾的金質夾鉤掛著厚厚的方格棉布夾簾子,隱約能看到裡頭烏木交椅上鋪著厚實的白色狐皮墊。

和相送的顧彬言語了幾句,楊榮就轉過身走了兩步,到了張越跟前。儘管知道楊榮家境豪富,張越還是送上了程儀。除了應景的幾張寶鈔之外,就是滇中常用的油膏,幾瓶小五特製的應急藥丸,此外還有一頂輕便的斗笠。瞧著這些,楊榮不禁露出了笑容。

“勞你費心準備得這麼周全。你之前對你家岳父說的那些,他都對我轉述了。麓川軍務我會相機行事,總會輔佐黔國公儘快把此事定了。至於京中事……天高路遠,我是顧不上這麼多了。我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眼下往外頭去,大約不少人都會額手稱慶,幸災樂禍自是不提,就是我這些年曲意調護過的那些人也未必會領我的情。可我就是這樣的性子,該說好話求情的時候我會說。但該指斥責難的時候我也從沒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