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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麓川軍務懸而未決,皇帝又將自將巡邊,兩件事合在一塊,這一日的廷議便瀰漫著一股沉甸甸的氣氛。居中而坐的楊士奇環視了一眼眾人,隨即說道:“今天的議題大家都知道了,首先便是麓川軍務。一者,進兵還是退兵;二者,如果派援兵。誰人領軍。”
“麓川思氏已經不是第一次叛亂了,一而再再而三,反反覆覆沒個消停,官職名義能給他們的都給他們了,此番又吞併南甸和芒市這好幾個地方,足可見狼子野心。退兵絕不可行,不但不能退兵,還得儘快派將增兵。”
說話的是楊榮。相比上次的不置可否,這一回他一上來就是不容置疑的口氣。原本要說話的禮部尚書胡濙被他這話噎得一愣,隨即面上就露出了深深的惱色。
“說得簡單,這兵從何來,將從何來?之前打交阯,是從廣西和雲南兩地調的兵,黔國公打了敗仗,一半是因為用兵不慎,另一半不外乎就是因為雲南的兵已經是疲兵!南疆的戰事橫豎是於大局無礙,思氏也不敢再往東進,何妨暫且撂在那兒,須知國庫有限,不是無底洞!還有,黔國公鎮守雲南,京師眼下只有那有數的幾個公侯伯,派誰過去合適?你可別說什麼從五軍都督府隨便拉個阿貓阿狗過去,否則增兵還不如不增!”
張越自個曾經去了一趟交阯,一聽到胡濙說雲南的兵是疲兵,他頓時面色一凝,心想這簡直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且不說沐晟在蒙自縣按兵多日不動。等到前方大局已定,這才派了兵馬徐徐入交,而且總共加在一塊也沒多少人。再說了,雲南不比其他地方,從都司到總兵府,所轄兵員不少,哪裡就都成疲兵了?
只這會兒別人都還沒一個個說完,再說胡濙後頭那半截說得不無道理,他也就沒有吭聲。這幾天他一直在思量麓川軍務,剛剛聽了楊榮那番話倒是隱隱約約有了想法,這會兒索性自顧自地琢磨。然而,他還沒想多久,旁邊的尚書張本就突然咳嗽了一聲。
“胡尚書,這所謂雲南疲兵的事,在座所有人只怕都沒有張元節知道得清楚,還是讓他說一說,究竟是否有這樣的可能。至於黔國公沐晟……他回京的時候也正好見過,其人性情如何,再戰是否有把握,另派他人為將是否合適,也不妨聽聽他怎麼說。”
張本說著就轉頭看向了張越。臉上露出了一絲常人很難察覺的到的笑容,隨即又低聲補充了一句:“你雖年輕,但誰也不如你真正去過交阯和雲南,所以你但可直言不諱。倘若有建言也只管說出來,這是廷議,而且事關軍略,咱們兵部本就是責無旁貸。”
平日老尚書張本不哼不哈,並不是多言的人,這次卻擺明了態度,竟是不管他怎麼說都會力挺,張越倒是多了幾分詫異。見其他人都是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他沉吟片刻,就直截了當地說:“此前交阯用兵,徵調的主要是廣西和貴州的軍馬,而黔國公領兵駐紮蒙自縣,原本就是為了保糧道以及後路,備不時之需,所以,雲南的兵談不上什麼疲兵。至於黔國公其人,恕我直言,黔國公並不是事事爭先的性子,所以將兵未免進取不足,但他畢竟是國公,貿貿然另派其他勳貴前往,他的面子很可能下不來。而且……”
張越頓了一頓,字斟句酌地說:“在滇人眼中,除了昔日的黔寧王之外,便是如今的黔國公,倘若問他們舊封號西平侯。他們甚至都會茫然不知是誰。只憑黔國公和一個沐字便能震懾了雲南大部,所以,若是增兵滇西南,總得顧忌到這一點。麓川思氏不但野心勃勃,而且內部常常不穩,朝廷扶持了一人,部族中往往會出現反叛勢力,遠遠不如南甸芒市等地安定。所以,要南疆長治久安,拔除這顆釘子是必要的,只是要選對人。”
這是極其公允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