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孃!”

張起滿頭大汗地掀簾進來,身上衣裳盡是塵土,匆匆行禮過後就直截了當地問道:“聽說皇上在這兒,三弟他們都在裡頭陪著?”

“沒錯,要是外頭守的是錦衣衛,就是你也進不來。怎麼,是越哥讓你辦事?”

“是,之前三弟找我幫忙辦了一件大事。我剛剛一辦完事情,他就派人找了上來,直接讓我到英國公園來。”張起見惜玉親自斟茶送上,連忙起身道謝,告罪一聲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了個乾淨,這才抬起頭說,“三弟對我大體解說了一下,事關重大,還請大伯孃讓人送個信給三弟,就說人我已經綁上了放在英國公園外頭,就等他一句話。”

這話說得異常蹊蹺,王夫人頓時皺起了眉頭。張輔如今雖只朝朔望,那些紛亂的事情也很少拿到她面前說,但每日裡往來的官眷卻有不少是多事的。甚至有人在她面前明示暗示,說什麼如今大事都是文官做主,他們都是頂尖的功臣人家,單單爵位承襲百年不免敗落,需得抓緊機會云云,她都是聽過就罷。可如今看來,這些似乎都不是空穴來風。

“惜玉,你照起哥的話去外頭找個妥當人,先報給老爺,等越哥他們出園子的時候再報個訊。”

王夫人一邊說一邊看了看張起,見其瞧著實在是不像樣,就又吩咐道:“雖說你是急急忙忙過來的,但如今還有些時間,趕緊洗把臉,萬一皇上要見你,也總成個體統。我這兒還有些老爺年輕時候的衣裳,那會兒和你身材差不多,雖然樣式舊了,但總比你這樣面君強。”

張起原本沒想著這跑一趟還可能面君,此時聽王夫人這樣安排,忙答應了。及至回去洗臉擦身換衣裳,一番收拾下來,他剛到這議事廳。就看到那邊穿堂有人一溜煙跑了過來。

“起少爺,皇上宣召,您趕緊過去!”

剛剛眼看天賜年紀幼小卻精於騎射,朱瞻基忍不住心思大動,直接命人牽馬取弓,又在菜畦內百步遠處安設箭靶。這一番騎射下來,他三箭中二失一,雖則比往日的水準差了好些,但他還是覺得酣暢淋漓,又攛掇張越上了一次。興許是前頭天賜和朱瞻基的表現都不賴,許久不曾摸弓的張越在試了試手感之後。總算也沒有剃光頭,百步遠的靶子,竟是三箭中一。

陪著朱瞻基從園子裡逛了老半天,張越就得到了張起已經趕到的訊息,婉轉在朱瞻基面前提了提,果然,皇帝以為他照應兄弟的本性發作,於是便笑著應了召見。

於是,此時對於朱瞻基那有意的嘲笑,他一丁點都沒放在心上。一面誠懇表示要勤練射藝,一面就笑著說道:“其實臣倒是覺得,以前朝中常有聚集文武官員一同射獵,近年來卻有些少了。既然勳貴重臣都是預經筵,子弟往往都要去國子監讀書,那麼文官在武事上多下點功夫也是應該的。六藝之中,禮樂射御書數,這射御兩項如今的讀書人卻多半廢了。不但廢了,他們還以為射獵乃是純粹的嬉玩。”

“這話要是讓外頭人聽見,你又少不了一頓排揎!”

說歸這麼說,朱瞻基心中卻大感認同。當初父親能夠越過極其受寵的漢王朱高煦,得以保住太子之位不失,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祖父朱棣喜歡他這個孫子——不止是因為他的仁孝,也是因為他能夠上馬拉弓跟著北征,又帶著府軍前衛練兵。於是,他越發覺得把張越趕緊調回來沒錯,至少多了一個靠得住的人。這一路走一路說話,當張越漫不經心地用道聽途說的角度講了番邦版的滿清木蘭秋狩和減丁策略時,他突然停住了步子。

“那個番邦國王倒是狡猾得很,最後想必島上那些蠻夷全都因為他的假仁假義而絕滅了?”

“絕滅倒不至於,只不過,那支精於騎射的鐵騎完全喪失殆盡,剩下的人再也沒多大戰力。但是,國內那支原本頗擅戰陣的兵馬自打奪天下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