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熾烈的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居中一條最顯眼最華美的龍舟上載著將近百人,伸出船隻的划槳多達四五十對。划船的漢子個個精壯,一色著紅布坎肩,穿紅短褲扎紅頭巾。領頭擊鼓的那人更是赤裸上身,墳起的肌肉瞧上去硬梆梆油光光的。那鼓槌上綁著的紅綢亦是迎風飄揚。而龍舟尾部的位置上,則是端坐著一個身穿麒麟服的中年人。

張越一早就僱船帶著家人上了海珠島。他雖婉拒了廣州知府邀他主持賽龍舟的建議,但本人卻帶著家眷到場,這自然是讓府衙上下的官員很是欣喜。只不過,這一回市舶司提督太監秦懷謹都藉口為宮中的皇帝祈求平安親自上陣,他們的精神也就分了一大半過去,但也少不得鞍前馬後地圍著上司轉。此時,張越看到高臺上放下令旗,寬闊的江面上十條龍舟昂首挺進,不禁覺得心神振奮,旁邊的方敬也是驚歎不已。

“從前在陝西的時候,也見過大河大江,可那些河江的水流哪裡像這裡一般寬闊平靜,而且還能賽龍舟,實在是太帶勁了!大哥,你快看,那條紅色的龍舟多快!”

張越知道御苑中也有賽龍舟,可那畢竟是表演性質居多,而且都是些禁軍健兒各自較技,規矩大於比賽,搏賞賜大於取樂,如今看這種民間遊戲,觀感自是大不相同。見那些漢子齊齊爭先,底下歡呼如潮,站在府衙搭起高臺上的他不禁也覺得心情開朗。

大江上,各條龍舟上的挽手有意將槳葉插入水中往上挑,一時間水花飛濺。而船頭船尾的槳手則是依照鼓點韻律頓足壓船,一時間,龍舟起伏如游龍戲水,越發激起了兩岸圍觀百姓的高聲喝彩。而下頭鬨鬧陣陣的時候,高臺上的官員們便有人起了頭說是要做詩。原本只想著出來遊玩的張越自然懶得摻和這些,推卻了一陣就有意退開了。雖說有心去瞧瞧杜綰她們那邊如何,可看見另一個高臺上四面帷幔,都是些命婦,他立刻打消了去湊熱鬧的興頭。

然而,他才從高樓上下來站定,就聽到背後有人叫喚,扭頭一瞧才發現是自個留在布政司衙門看家的彭十三。見這位風塵僕僕滿頭大汗,看到他只是拱了拱手,隨即東張西望了起來,他不禁笑著打趣道:“怎麼,一日不見就想你媳婦了?”

“這夫妻之間可不就得彼此想著?”彭十三壓根不把這打趣當一回事,理直氣壯回了一句,隨即就一本正經地說,“剛剛收到老爺讓人從京城送來的信,看落款已經是一個月前了。送信人還捎帶了一個口信給我,說是信老爺又整理出了不少老太太的遺物。其中有些衣裳要留給靈犀,我想尋著她問一問該怎麼辦。畢竟,上頭好幾位太太奶奶,她生受下來也不好。”

顧氏去世前就已經把家裡的事情分派得井井有條,因此這會兒聽彭十三這麼說,張越倍覺突兀,尋思了片刻也就撂開了手,畢竟,這並不是什麼大事。接過彭十三遞過來的信,他看了看周圍,見並沒有其他人,就徑直拆開了封套,取出了那兩張疊得整整齊齊的信箋。原以為張輔只是例行說明京城情況,可他才掃了一眼就大吃一驚。

大伯父張信由文職改武職,一下子從兵部左侍郎遷錦衣衛指揮同知,皇帝更是指定將世襲指揮僉事這一世職給張赹承襲!和這麼一條讓人完全想不到的訊息相比,他差點忽略了後一條訊息就是市舶司的新任提督太監已經定了原御用監太監張謙。

“少爺?”

彭十三看見張越臉色一連數變,哪裡不知道事情有變。他雖說是英國公府的人,但這些年跟著張越的時間比跟著張輔還多,再加上又娶了靈犀,此次主人張輔只是問了一句,他就當仁不讓地承攬下來,硬是不遠數千裡跟著到了廣州。此時此刻,他問了一聲之後,看到張越把信箋又遞還了回來,就毫不遲疑地接過來快速瀏覽了一遍。

“這……實在是太荒謬了,一個兵部侍郎,竟然就換了一個錦衣衛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