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越此次選中了到廣東上任,也是看中了廣東的地理位置和前景。畢竟,天高皇帝遠,不會事事掣肘樣樣難行,而他對市舶司也早就遞了條陳。但是,此時聽著馬芳不遺餘力的遊說,他不禁漸漸皺起了眉頭。大明的徭役很重,賦稅其實卻比不得唐宋,尤其是對於商人來說,三十稅一的稅率簡直是九牛一毛。而且,這些和番人交易的商人更是富得流油。

“那麼,馬大人可否指點,若是我和番人以貨易貨,什麼東西最合適?”

“這還用說麼,公子人在南京,自然是綢緞!綢緞輕巧,卻又值錢。另外,西洋諸國的天氣悶熱,這輕紗也是極其好賣的東西。至於另外的麼,那自然就是瓷器和茶葉了。茶葉有朝廷禁令擺在那,不太好對付,瓷器卻無所謂……若是能弄到好的漆器,那卻比瓷器還值錢!”

“原來如此,虧得有馬大人提醒。”

儘管對海外貿易的利潤油水等等清清楚楚,但張越還是耐心地詢問了個仔細,期間又不動聲色地夾了些要緊的問題。而馬芳說到興起,忍不住更是賣弄了起來:“要說利潤,還有一樣是最大不過了,那就是人……”

就在這時候,外頭陡然之間傳來了一陣鬧哄哄的聲音,繼而大廳前頭的竹簾一動,有好些人湧了進來,為首的赫然是一個瘦長臉的無須中年人。

“這天下的事情真是新鮮,竟有人敢拿咱家的名字招搖撞騙?”

第十五卷 觀南海 第002章 天底下最惡的買賣

按照規制,天子大喪。宮中太監宮女需服三年孝。但是,在外監軍或是鎮守提督的太監卻無需遵從此例,畢竟,他們常常要見人要坐堂要辦事,身著孝服便有些不合適了。然而,此時這個中年太監卻是一身麻衣布冠,腳下露在外頭的赫然是一雙黑步履,但那自然而然露出悽苦的臉上,那雙眼睛卻是顯得很是陰鶩。撂下剛剛那句話後,他這才打量起了張越。

他這打量不要緊,馬芳卻是嚇了一跳,連忙哭喪著臉上前見禮:“秦公公,小的只認您那私章信物,他既然真真切切拿出來了,小的怎知道他是假冒您的名頭招搖撞騙?”他一面說一面惡狠狠地瞪了張越一眼,這才朝一群呆若木雞的驛丁喝道,“都愣在這裡幹什麼,還不把這個可惡的騙子拿下送官!真是反了,竟然騙到咱們懷遠驛來了!”

“慢著!”

三大市舶司的提督太監素來是肥缺中的肥缺,秦懷謹當初也是孝敬了劉永誠一大筆錢方才謀得了廣州市舶司鎮守太監這麼個差事。之前朱高熾登基沒多久就駕崩了,他穩穩當當又多幹了大半年。自然少不得趁機狠狠大撈了幾筆。等到朱瞻基登基之後,他也沒少為了自己這個位子好好運作。此時,他越瞧張越就越覺得面相熟悉,立刻換了一幅笑臉。

“咱家還道是誰,原來是新來廣州上任的小張大人。不知者不罪,您大人有大量,別和咱家這老眼昏花的老貨一般見識。”

“想不到秦公公居然還認得我。”張越淡淡地點了點頭,從袖子中掏出了那枚私章,隨手丟了過去,“這是我來此之前,御用監太監王公公託我捎帶給你的,今天我見懷遠驛不好進,也就拿出來使了使,不想這一回招搖撞騙倒是成功了。”

這兩人一問一答,旁邊自然是驚倒一片,剛剛還覺得自己那舉動能補救一二的馬芳呆若木雞,醒悟過來之後,他恨不得狠狠打上自己一嘴巴子。照秦懷謹所說,那可是新上任的布政使,是他這個不入流的驛丞能夠惹得起的?發覺張越似笑非笑地看了過來,他不禁有些腿軟,可剛剛瞧著像是肥羊的臉,這會兒看著卻是暗藏殺機,他竟是不敢出口說話。

秦懷謹握著剛剛接到的那顆私章,心裡要多驚駭有多驚駭。得知朱瞻基登基的訊息,他便立刻讓人帶著自己的私章飛馬趕到京中,向剛剛榮升的御用監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