濘積水的路面匆匆跑上了前。

“張大人,李大人請您過去敘話。”

一聽這話,張越立刻下了車。此時天上仍下著雨,他推拒了旁邊隨從的雨傘,大步走上前去。到了車前,他就看到裡頭的李慶已經坐起了身,一見著他就開口說:“這些年朝中一直在改進火器,但賊兵卻不知道,此番既然出了戰象,必然是瞅準了這些天綿綿細雨,火器容易受潮。此番必定是大勝,但請張大人派人轉告大帥,這會兒先解交州府之圍最是要緊,窮寇莫追,不要重蹈榮昌伯覆轍!”

這話說得固然沒錯,但張越可以肯定,倘若原話轉告,哪怕是憑著自己和柳升的交情,也必定會被啐得灰頭土臉。畢竟,誰願意和榮昌伯陳智這麼個兵敗身亡的傢伙相提並論?於是,他安慰了李慶兩句。又讓車廂裡頭的小廝服侍李慶躺下休息。待轉身回來時,他卻對一個家將低聲吩咐道:“到前隊去看看那邊戰況如何,如果勢如破竹,就轉告大帥,先解交州府之圍,城中文武百姓自會感恩戴德。窮寇莫追,來日方長。”

那家丁也是跟著張輔數次征戰交址的,此時立刻心領神會,點了點頭就上馬疾馳而去。張越站在那裡,聽著前方的戰象嘶鳴火槍怒響,聽著那些廝殺吶喊,渾然不覺頭上的雨越來越大。直到腦袋上多了一把傘,他這才驚醒過來,一回頭看卻是史安,不禁微微一笑。

“聽那動靜,前方應當是贏了!”

中原歷朝歷代用兵都喜誇大,動輒號稱八十萬一百萬,而交人雖然一個接一個自號為王,但這誇大的風氣比他鄰近的天朝上國更盛。昔日安南胡氏父子弒主自立,曾號稱水陸七百萬,軍民二百萬攔洮江拒張輔大軍,而這一次圍困交州府的也同樣是打著號稱百萬大軍的旗號。然而,這浩浩蕩蕩齊尊陳氏的百萬大軍,卻在最初的戰象隊潰退之後統統一鬨而散。

“這就是一群跳樑小醜,榮昌伯陳智居然會敗在這些人手底下?”

進城的時候,在一眾兵將護衛下緩緩前行的柳升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左右人卻誰也沒接話茬。誰都知道,永樂皇帝朱棣對於敗軍之將素來處置極嚴,丘福戰敗身死之後奪爵舉家遷徙海南,而北征之中因小仗戰敗而下獄死的勳貴也有好幾個,若是換在那時候,陳智自個死了也就罷了,恐怕還得連累到家人。但如今朱瞻基在位,結局如何卻難說得很。

然而,大軍一進城,雖則是尚書陳洽率人迎接,但頭裡的張越首先注意到的卻是那些武人。發現其中沒一個自個認識的,他仍是本能地心中一沉。果然,陳洽和眾人廝見禮畢之後,臉色立刻就慘淡了下來。

“虧得是方都督及時帶兵回來,張大帥的長公子又幫忙收攏了敗兵,交州府這才得以支撐到援兵過來。都是下官無能,沒法勸諫榮昌伯不要冒進。張大帥重傷之後,下官還不得不常常攪擾……”

陳洽後頭說的那些話,張越再也沒心思聽,只是長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如今總兵府並未有悲訊傳來,二伯父張攸仍在。直到有人輕輕在他背上推了一把,他這才回過神。

“你先去總兵府吧,我回頭換過衣裳就帶人去瞧瞧。”

看著同樣如釋重負的柳升,張越便拱了拱手,隨即帶著自己那幾個隨從匆匆出了隊伍上馬疾馳離去。他這麼一走,此次南征大軍中的人自然不會意外,而陳洽以下的交址官員則是有些莫名。直到得知張越和總兵張攸的關係,一群人方才嗡嗡議論了起來。

交州府原是安南東都,本就是四面城牆高立,達官顯貴無數。雖則一場打仗打下來再也不見昔日光景,但原本是高官府邸的總兵府仍是保留得還算完好。如今,這裡雖仍是高門大院,但卻再也沒有往日眾將雲集的景象。匆匆在門前下馬的張越見門前迎候的一個張府家丁疾步上前磕頭,他就一把將人扯了起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