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判斷叛軍主要集聚在交州府西南兩面,但即便如此,榮昌伯陳智前車之鑑猶在,張越自不敢輕忽。

交北不比交南,雖處於熱帶,一年卻也有四季。不像交南只分雨季和旱季,只天氣明顯偏熱。如今已過中秋,還算是秋高氣爽,但山中茂密的大樹遮天蔽日,縱使是白日,走在山道上也是不見多少陽光,而時不時也有蛇類蟲類出現,更是讓人叫苦不迭。好在此次在廣西和雲南調了充足的隨軍軍醫,將士多半都是此前經歷過南征的老人,上上下下全都是做足了蚊蟲防護,再加上如今的瘴癘不比春夏,自是少有減員,反倒是文武官員多有病倒的。

這一天,因外頭有些細雨,前方又已經漸漸開闊,本來騎著馬的張越硬是被柳升轟進了馬車裡,便索性叫了史安和陳鏞兩人一同進來。兩人一個是五品郎中一個是六品主事,都是兩榜進士出身,史安是他的科場前輩,而來自錢塘的陳鏞更是和他同年,只年紀卻都比他年長了十歲有餘。

原本是聊些雜談閒事,但說著說著,史安就憂心忡忡地說:“張大人,朝廷設交址布政司也已經有十幾年了,十幾年安撫鎮守,殺了一個叛逆又有第二個,老是這麼用兵也不是辦法。恕下官直言,黃老尚書和張總兵一有事,交址就陡然大亂。這本身便是說明此地的文武任用大有問題!”

陳鏞更是直截了當地說:“榮昌伯陳智冒進固然是大錯,但州縣文官不曾用心,這卻是鐵板釘釘的事!交址各州縣都用謫官,甚至一任經年不換人,如此下來,怎能讓人用心?”

“你們說的我這些天也一直在思量。我之前是廣東布政使,此前也去過瓊州府,唐宋時,瓊州之地一直都是用謫官,這些人既無力也無心治事,由是瓊州一直都是部酋統治,動輒叛亂不服,和如今的交址何其相像?要真正治好交址,便不能再用謫官,而應該挑選有才有德的官員。不以從前的九年為期,而是兩年考評轉調,凡卓異者,則吏部選調時以更高一級任用,升調江南等富庶之地的大州大府。”

見史安陳鏞都是大吃一驚,張越不禁想起了後世的援藏援疆。儘管那些人在邊疆年限不長,但作用卻很有一些,而且因為期滿調回之後往往就能升職,不少人也願意往這裡走一遭。至少不會在那裡自怨自艾。若是把交址任職好壞作為吏部考評的依據,興許能改變交址布政司州縣官不作為的局面。他才對兩人解說了一番,就聽到外頭突然傳來了一陣大聲喧譁。

“怎麼回事?”

“大人,前隊偵騎發現有成隊戰象。柳大帥有命,中軍和火器營由中隊和兩翼出擊,請三位安坐車中不要露頭!”

交人善用戰象,張越此前就曾經聽張輔提過,這會兒乍然得知這個訊息,他心中一驚,隨即就衝那護衛軍士點了點頭坐了回去,卻仍然是高高掛了簾子。他能坐得住。旁邊的史安陳鏞卻沒有那麼好的耐性,一個探出身子往外頭死命張望,另一個則是憂心忡忡地問道:“還沒到交州府就突然出現戰象,莫非那裡已經給叛軍佔了?”

張越卻搖了搖頭說:“恰恰相反,就是因為交州府尚在,叛逆才會迫不及待地在前方迎敵,若是能大敗我軍,交州府指日可下。這些賊兵,心志倒是不小!”

從南寧府出發時,張輔派來的幾個家將特意由他帶著去見了安遠侯柳升,備辦了畫獅蒙馬,張越又建議柳升在前隊佈置了精銳的馬隊和火器營,專為防止戰象衝陣,想不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就在前方喊殺震天火器聲陣陣的時候,後頭一輛馬車在他旁邊停下,一個小廝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踩著泥濘積水的路面匆匆跑上了前。

“張大人,李大人請您過去敘話。”

一聽這話,張越立刻下了車。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