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廣東布政使,也沒法廢止這一條。因此,這會兒在黑漆漆的夜裡只能憑著前頭兩盞燈籠在路上行走,怎麼也快不了,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一路上撞上了三撥夜裡巡查的軍士,得知是布政司公幹,他們仍是盡職盡責地查驗了腰牌引憑這才放了過去。因是年前都司整飭之後的結果,張越雖感焦躁,卻也沒有亮出身份壓人,等趕到市舶公館已經是子正時分了。眼看著張布上前砰砰敲門,他不自覺地在心裡盤算。

許久,兩扇門終於咿呀一聲開啟了一條縫,裡頭的門子探出腦袋拿燈照了照,看清張布頓時一驚。等聽到是張越來了,他慌忙開啟了門把一行人請進去,又打發了人往裡頭報信。不一會兒功夫。張謙的養子張永就帶著曹吉祥匆匆迎了出來。

見過禮之後,張永忍不住問道:“張大人可是有什麼要緊事?父親昨夜睡得一直不安生,今早起來就請了大夫,大夫診脈說是風熱,開了藥方煎湯服下,晚上很早就睡了。要是不那麼緊急,我可以知會人去辦……”

他這話還沒說完,曹吉祥就搶前提醒道:“永少爺,張大人和公公是什麼交情,若不是要緊事也不至於大晚上急巴巴地趕過來。我出來之前,公公就說過張大人不是外人,直接請到寢室去說話,不要耽擱了。這會兒時候不早,永少爺明日還要讀書見人,不如先去歇著,這兒有我就夠了。”

張越早知道張永木訥,此時只憑燈籠微光看不清他臉色如何,他少不得解釋了兩句,等到這位不情不願地答應了,他這才跟著曹吉祥匆匆入內。一路進了最裡頭的福壽院,他一跨過正房門檻,就聞到內間有一股揮散不去的藥味,忍不住看了後頭的曹吉祥一眼。

“張大人放心,大夫說不礙事。公公的身體一向好,每日都有散步練劍。”

得知並無大礙,張越這才放下心,遂穿過那高高打起的竹簾進了內間。見張謙已經在一個貼身小宦官的服侍下坐起身。正要下床,他便快走幾步上前道:“既然病了,坐著說話也是一樣,和我還鬧這些虛文幹什麼?”

張謙這才坐了回去,使了個眼色打發走了那個小宦官,隔著竹簾瞥見曹吉祥在門外伺候,他這才問道:“怎麼,又是哪裡出了事?”

“不是廣東,是交阯!”張越言簡意賅地將信使剛剛說的那些一一轉述了一遍,見張謙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他又解釋道,“雖說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但如今鎮守總兵官是我二伯父,他這一重傷垂危,家父明日就要趕去,我放心不下,這是私情;而交阯方略當初是我進的,眼下總兵官重傷,掌布政司事的黃老尚書又同時病重,若是掌兵之人不慎重,那邊的安定局勢極可能一夕之間發生大變!我剛剛在家裡連夜寫了一封奏疏。但這畢竟不是廣東軍情,很難用八百里加急,張公公能不能請錦衣衛替我陳奏上去?”

永樂朝雖有三次北征一次北巡震動天下,但小小一個交阯曾經勞動英國公張輔率大軍三次遠征,累計不知道耗費了多少錢糧,張謙自然不會忽視這樣一個地方。從張越手中接過奏疏草草瀏覽了一遍,他信手將其合上,沉吟了好一會兒,這才舒了一口氣。

“你是擔心萬一那兒因此而發生什麼變動,朝中棄守交南?”

“正是!”

如果大明只想自居中央之國不和外界往來,那麼,是否擁有區區一個交阯自然是無足輕重。然而,從一國發展的長遠來看,海上神威艦遠洋,陸上保有交阯,這有利於整個東南亞納入勢力範圍。因此,不等張謙開口,他就耐心地說:“以我對朝中部堂閣院大臣的瞭解來看,倘若交阯真的出大亂子,恐怕不少人都會趁此機會請棄交阯,而皇上就算不肯,恐怕仍會猶豫新任總兵的人選問題。我家二伯父在那裡鎮守多年……我不想看著家父陷進去,更不想看著當初大堂伯辛辛苦苦三次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