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門口探頭探腦。若是前些日子,哪怕不在永寧宮過夜,他也必定會過去瞧瞧孫貴妃,今天晚上卻實在是沒了心情,就淡淡地對王瑾吩咐了一聲。出了長信門,他擺手止了肩輿,竟是安步當車地走在了天街上。此時遠遠的,尚能聽見在乾清門和日精門月華門之間提鈴宮女們高唱天下太平的聲音。

跟在後頭的陸豐見其餘人都只是遠遠跟著,這才趕著上前了幾步,在朱瞻基身後一步遠處低聲說道:“皇上,廣東布政使張越託市舶太監張謙張公公從廣州捎來了奏疏,錦衣衛連日急趕,剛剛小的趕過來之前剛送到。”

朱瞻基倏地回過頭來,見陸豐雙手呈上了一本奏摺,他卻沒有立刻接過。果然,陸豐的聲音這回更壓低了一些:“小的問過送信的錦衣衛,陽武伯此次確實極其不好,往京師急報的同時,也打發了人去廣州請張越的父親去交阯見最後一面。得到訊息的當晚,張越就去見了張公公,又託付張公公把這麼一份奏疏送過來,之前小的陪皇上去仁壽宮之前剛到。”

第十六卷 挽狂瀾 第008章 烏鴉嘴

交址那邊突然打發了一個信使過來。結果第二天張越的父親張倬就帶著十幾個人匆匆離去,這自然瞞不過廣東布政司上下的屬官。儘管他們並不明白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但向來平易近人的張越一下子沉默了許多,甚至會常常發呆,眾人自然是全都看在眼裡。於是,議論了幾天,不少人的猜測就漸漸接近了那個真相。

能驚動家裡的老大人親自跑一趟,必定是那位總兵官陽武伯出事了!

對於旁人的揣測,張越看在眼裡,卻一個字都沒提,只是默默地升堂理事,晨昏定省的時候都少不得安慰一番憂心忡忡的母親。須臾就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交址那兒再沒有打發人過來送信,倒是父親和袁方早就鋪好的來自京城的訊息渠道異常暢通,每兩三日就會有訊息傳來。從朝中已經派出一員太醫和張超一起飛速南下;到廷議眾說紛紜,安遠侯柳升任總兵官呼聲最高;再到英國公張輔自動請纓,朝野譁然……間中還有不會看眼色的大臣提什麼天子膝下荒涼,該當選淑女充實後宮綿延國嗣,結果卻被申飭降職。總之,大事就是久議不下。

以前朱棣還在的時候他沒有太大感覺,現在想想。和開國那批功臣相比,靖難功臣中真正的大將之才實在是太少了。成國公朱能算一個,但可惜英年早逝;淇國公丘福曾經也算一個,但北征大敗卻證明那不過是矮子裡拔高子;英國公張輔崛起於三徵交址,謀勇雙全又善於為人處事,可如今竟是難能再當一軍主帥。至於其餘侯爵伯爵,第一代的不是老了就是死了,第二代第三代則是遠遜色於前代,至於此次交址總兵官一職眾望所歸的安遠侯柳升……

他實在是怕這位勇武有餘謀略不足的世交長輩因輕敵捅出什麼漏子來,史書上可是有前車之鑑的!

“老師。”

正在批公文的張越正在失神,突然聽到幾聲低低的呼喚,立刻回神抬頭。見眼前是李國修,他這才放下筆問道:“什麼事?”

“外頭皂隸來報,廣西那邊有人來了,來人聲稱是總兵府的信使,正在泊水廳東邊的耳房裡頭等候。”因見張越皺起了眉頭,他連忙補充了一句,“我剛剛瞧見老師正在思量,就過去從木稜窗瞧了一眼。來的總共是三個人,兩個彷彿是隨從,而為首的那個身材健碩闊眉大眼,瞧著很有氣勢,不像是平常的信使。”

瞄了李國修一眼,張越不禁笑道:“你倒是機靈。”

雖說當初和安遠侯柳升很有些交情,但自從柳升調任廣西,兩人反而沒什麼往來。柳升卻不像顧興祖那樣處處要昭顯總兵權威,很少有移文諮議這等事情。派信使更是前所未有第一次。仔細想了想,他就對李國修吩咐道:“你留在這兒,待會和子欽把這些公文一一看過,留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