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過了她,輕輕地颳了刮她的鼻子,“要不是這邊的長輩通情達理,哪怕爹孃再縱容你,你也不能成天過來。也好在爹爹從來不信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否則你就沒法子和馮大夫學醫術了!”

“杜大人是開明人,又不是那些道學腐儒,否則他怎麼會收了小五這麼個女兒?”

馮遠茗笑語了一句,隨即寵溺地看了看小五。緊跟著,他的面上漸漸露出了怔忡的表情,隨即便嘆了一口氣:“剛剛三太太在,我有些話也不好說。杜姑娘,你知道的,小五之前我還有一個徒弟,昨天晚上她忽然上了門來。我勸她以後安安分分過日子,不要那麼偏執,結果她給我留下了一包銀子,磕了三個頭,沒頭沒腦地丟下一番話就走了。”

秋痕和小五還有些懵懂,杜綰和琥珀卻是知道當初那段公案的。想到父親和張越可說是一手覆滅了山東白蓮教,心中一緊的杜綰便對秋痕和小五說:“秋痕,剛剛我忘了,你帶小五去一趟老太太那兒,把她才帶來的那些天麻和藥茶送過去。”

知道這會兒杜綰支走自己必定是有話要說,秋痕咬了咬嘴唇,隨即便拉走了滿臉不情願的小五。等到她們倆捧著東西一離開,琥珀便站起身來說道:“少奶奶,奴婢到外頭守著。”

眼見琥珀略一屈膝就打起簾子去了外頭,杜綰本想張口叫住她,最後還是忍住了。看著面色惘然的馮遠茗,她便沉聲問道:“請問馮大夫,她說了些什麼?”

“第一句最莫名其妙,說什麼匹夫無罪,懷壁其罪。”

馮遠茗早年也是書生,為了學醫更是通曉易經,但對於自己那個心思剔透的大徒弟,他仍然是很有些看不透,就比如這句話他怎麼都想不透是唐賽兒自懷身世,還是為了告誡什麼。見杜綰正在沉吟,他就又繼續說道:“說完了這句,她又說白蓮教不是亡於杜大人和小張大人之手,而是因為她被人算計了,所以她首先要對付那些只知道利用別人的權貴,等以後騰出手來,興許會找你們算帳……你看看她這都在胡說八道什麼?她還說若不是你當初那一番話義正詞嚴,說得那個叛徒心神動搖,她也未必能殺了他報仇……反正我是聽糊塗了。”

說到這裡,馮遠茗不禁扼腕嘆息。小五的天分雖然不差,但比起唐賽兒仍是遜色不止一籌。他後半生孤單一個人,對於收了唐賽兒作首徒卻沒有半分後悔,甚至一度認為四處行醫舍藥性子良善的她能夠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如今看來,她其他什麼都好,偏偏那心結打不開,那偏激的性子改不掉。認真說起來,他這個師傅當初的孤僻性情興許也影響了她。

儘管馮遠茗說得沒頭沒腦,但杜綰已然想到了去年臘月裡的那一夜,緊跟著更是回憶起屋頂上莫名響動,之後順天府尹親自敲過張家的門,張越回來之後也提起過附近的巷子有一具身份不明的屍體,同時還丟下了一具軍用制式弩弓,只是事情最後似乎不了了之。那會兒夫妻倆怎麼猜也猜不透,可若是馮遠茗所說都是真的,那麼那具屍體的身份豈不是……

電光火石之間,她終於想透了所有問題,當下便寬慰馮遠茗道:“馮大夫,這些事情你就不要去想了。她既然是悄悄來見的你,就說明她還沒有偏激到不顧一切。至於杜家和張家,她也說過了,至少得等到騰出手來……再說了,自從青州的事情之後,你可曾聽說過她在外頭露過面?你就當作她只是來看看你,順便說說心裡話好了。”

“希望如此吧。”

馮遠茗張了張嘴,最後卻只迸出了這麼一句話。昨晚上那雷火忽然劈了三大殿,他實在擔心這當口唐賽兒再折騰出什麼事情來。

這天傍晚,張越從兵部衙門出來,正好在五牌樓遇上了二伯父張攸,伯侄倆便順道一路回來。想到六部之中議論紛紛,他就問起了五軍都督府的情形,張攸卻是沒好氣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