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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非得叫上他一同來的緣故。
這乾清門輪值的宿衛多半是勳貴子弟,尚書儘管是二品高官,卻未必能讓別人賣面子。今日皇帝既然是召見周王,若是揀了個不那麼巧妙的時候進去,奏報的又不是什麼好訊息,到頭來被遷怒就不那麼美妙了。捎帶上他,在乾清門便可能得到訊息,兼且若有責備多了一個人分擔,若有嘉獎也可說是提攜晚輩後進。怪不得人說六尚書之中,夏原吉最賢,蹇義最穩,宋禮最正,呂震最雜,吳中最巧,方賓最敏,各有各的秉性手段,果然一點不假。
乾清宮正殿此時正一片死寂,周王朱橚俯伏於地,朱棣來來回回在寶座前踱著步子,時不時停下來用刀子一般的目光掃一眼下頭這個嫡親弟弟。兩人同父同母,朱棣雖說一向防備藩王,但對這個弟弟總還有幾分優容。然而,開封距離京師太近,周王三護衛足有一萬五千人,再加上此次別人密告的更是他不能忍受的交結異教,因此他著實火大。
然而,若是周王朱橚矢口否認也就算了,偏生其一口承認了所有事情,只是頓首謝罪,他這滿肚子邪火沒處發,卻又不想真的對這個嫡親弟弟怎麼樣。
“別跪了,起來!”見朱橚仍然是俯伏不動,朱棣頓時眉頭一挑,旋即便對左右喝道,“還愣著幹什麼,上前攙扶周王起來!不記得周王有風溼的老毛病麼?”
幾個原本僵立不敢稍動的小太監慌忙上前扶起了朱橚,即便如此,朱橚在起身時仍是腳下踉蹌站立不穩。瞧見這一幕,朱棣不由想起當初建文帝削藩時,自己這個弟弟先被流放雲南,隨後囚禁南京多年,心中不禁更生憐憫。吩咐宮人搬來錦墩讓朱橚坐下,他便上前問道:“一賜樂業教究竟是怎麼回事?朕不要聽請罪那套!”
此時此刻,朱橚哪裡不知道最難過的一關已經過去,心中鬆了一口大氣,但面上卻不敢有半分放鬆。由於朱棣一隻手按在了他的肩頭,他知道此時朱棣還記得兄弟情誼,便索性以兄弟之情動之:“四哥你也知道,我對於那些藥草之類的東西原本就感興趣,一賜樂業教中有一位醫士名叫俺誠,到我那王府走動的多些,我正在編《救荒本草》,他也幫過我不少忙。因他提起過要重修開封清真寺,我答應捐資相助,就是如此。”
見朱棣目光炯炯,他咬咬牙又說道:“一賜樂業教不像佛教道教,他們原本就是海外遷來,很少與中原人通婚,因此人數如今已經不到千人,開封府內本地居民很少信奉這個。我要是勾結異教,何必找這種不為漢人所信的教派?他對我有助,我便捐些錢修寺,而且早就說過要在內中供奉大明皇帝萬萬歲牌。總之既然如今罪證確鑿,那我認罪便是。”
由於袁方出身河南,又曾任錦衣衛河南衛所千戶,朱棣原本還對於錦衣衛的呈報頗有些疑忌,此時見朱橚原原本本坦明其中干係,他漸漸有些信了。然而,他生性多疑,此時只是沒好氣地罵道:“既然有隱情就該明明白白的奏明,一見面就說什麼罪該萬死,非得學別人叩頭請死罪這一套,年紀一大把了還這麼糊塗!還是說你以為朕糊塗到了這個份上?”
“臣弟不敢。”此時周王朱橚見朱棣擺出了皇帝做派,連忙離了那錦墩,又屈膝跪了下來,“臣弟捫心自問,這些年在開封王府中很少外出,實在是心中委屈。臣弟知道皇上必定會派人嚴查,原本並不想說這些,可臣弟生怕皇上一怒之下罪及寧兒,所以想著只要治罪臣弟一個,那……”
“混賬,朕要是貶了廢了殺了你這個沒出息的弟弟,阿寧難道會獨善其身?”朱棣頓時氣惱了起來,指著朱橚便罵道,“你這個當父親的還不如朕明白你那個女兒!滾!”
他哪裡會不明白自己的女兒,就這些說辭還是父女倆商量出來的!朱橚心中苦笑,面上仍是誠惶誠恐的拜伏謝罪,起身要退出去的時候,卻聽到耳畔又傳來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