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次多留幾天,趁此機會把阿寧的婚事定了!”

“啊……臣弟謝皇上!”

看見朱橚欣喜萬分地跪下磕頭,朱棣只覺又好氣又好笑,遂吩咐兩個小太監上前把朱橚攙扶出去。等到人走了,他方才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頭。吩咐河南地方官監察周王乃是他的御命,但那個告密者的出現卻實在是太巧了,而且之前那時機也古怪,莫非仍是逆子搗鬼?想到這一點,他頓時咬牙切齒更生惱怒。

“啟稟皇上,兵部尚書方賓,武庫司郎中張越求見。”

聞聽這一聲,朱棣方才從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中回過神,遂吩咐讓人進來。等到這一老一少入殿行過禮,方賓稟報了此次交南的急報,他一瞬間面色鐵青。

“小小一個交趾一叛再叛,這還有完沒完!豐城侯李彬榮智伯陳智身為大將,就不知道動動腦子,還要再來向朕要兵要軍器,他們就不能學學張輔,不要讓朕一直操心!”

即便是方賓,面對朱棣這忽然勃發的怒火,能做的也只有不吭聲——畢竟,皇帝罵的是勳貴大將而不是他。然而就在這時候,旁邊的張越卻忽然語出驚人。

“皇上,恕臣直言,交南之所以難定,不在攻,在守。”

第十卷 燎原火 第004章 銳意

張家滿門和交趾彷彿都有不解之緣——張輔率軍三徵,張攸在交趾足足呆了十年,張信被貶如今仍然在那裡窩著,張越任職兵部武庫司,恰恰是又要常常和交趾打交道。因此,這時候他石破天驚說出這麼一句話,方賓大驚失色,而朱棣卻只是挑了挑眉,但說出來的話卻絲毫不容情。

“張越,此等軍國大事,你居然妄言?”

自打收到父親張倬的那封信,讓他設法看看有什麼法子能把大伯父張信弄出交趾那個鬼地方,張越就一直在心中仔細籌劃。他並不認為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弄鬼是什麼好法子,但他卻知道,交趾並非雞肋,而是一塊極為要緊的地方。與其讓張信回來,還不如在皇帝心中加重一下砝碼。此時無疑是極好的機會,因此他從容上前了一步。

“臣並非妄言。英國公三至交趾,每次都是順利平叛,最後一次更完全平定了陳季擴之亂,何以最後還有那麼多人追隨一個跳樑小醜黎利?交趾初定,又孤懸西南,朝廷派了眾多得力大臣前去治理,原本就是以安撫為主,據我所知,皇上不曾下令交趾供扇一萬把孔雀尾一萬隻,不曾下令每年在交趾徵象牙百支,更不曾下令在交南採買玳瑁琥珀。”

朱棣被這一連三個不曾說得一怔,待明白其中深意之後,他原本就緊繃的一張臉更是顯得陰沉難看——張越雖然沒有明說是誰枉顧自己的意思在交趾橫徵暴斂,但不外乎就是自己倚為肱骨的心腹。想到黔國公沐晟之前曾經有所暗示,他自是抿著嘴唇一言不發。然而,尋常大臣看了他這樣的臉色便會惶恐請罪,張越卻瞧過很多次了,這時候並不發怵。

“黎利原本乃是陳季擴的部將,歸順我大明之後只當了一個小小巡檢,因此早就心懷不滿,但他起兵反叛的藉口卻是朝廷強徵他的女兒,民間生恐也遇上這種事,於是便有附逆之舉。而潘僚世襲乂安知府,表面恭順心懷異志,見交南一亂便趁機舉起反棋,至於其他先後叛亂的土官也是一樣。但此等人固然別有用心,若是沒有機會沒有藉口,如何能生事?交南百姓和中原無異,但使能安然餬口度日,誰又會寧願抱著殺身之禍附逆?”

方賓今天捎帶上張越不過是為了趨吉避凶,誰知道這會兒平白無故捲進了這麼一樁麻煩事裡頭。瞧見皇帝正用冷冷的目光瞪他,他頓時心中叫苦,知道這位至尊一定以為自己在後頭說了些什麼。想到這裡,他只能硬著頭皮喝了一句。

“張越,今次議的是交趾軍器人員,誰讓你說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