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於是不但軍官們只好陪站,就連鎮守太監王冠也不好一個人大剌剌地安坐享福,少不得也站在大棚外頭吹風。

他到宣府數年,除了每三年一次的教場大閱之外,平素裡小閱也有不少,可一般都是有座兒的,哪裡像今天這樣得在寒風裡頭站著瑟瑟發抖?即便他使勁裹緊了身上那件大氅,仍是感覺整個人凍得直打哆嗦。他恨恨地瞥了一眼陸豐,心想要不是他剛剛硬是說站著看能激勵士氣,他何苦和那些軍官一樣站著受罪?還有張越,他還指望人不來告一個刁狀的!

而張越哪有功夫理會別人的目光,第一次見識這宣府的教場,他甚至一度忘記了自己是一個病還沒好透的病人。所謂口外四絕他也曾聽人提起過,只是沒往心裡去,但是聽說這教場長四十里寬十里,他不得不承認這宇內第一的名號名副其實。只不過,即使他目力算不得最好,也發現除了最前頭的幾大方陣之外,後頭的軍容實在談不上齊整。

“比起前兩次北征的時候,宣府的兵越來越糟糕了!”

鄭亨輕輕皺了皺眉頭,卻是沒有拿自己在宣府鎮守那會兒做比較。眼看一旁高塔上的旗官變換旗號,下頭開始又一輪的穿插演練,他就對旁邊的幾個指揮使道:“明年北征的時候,皇上必定少不了大閱,要是看到所謂的宣府雄兵就是這個樣子,指不定如何大怒!有道是夏練三伏冬練三九,總而言之這個樣子絕對不行!從明日開始,各鎮兵馬輪流教閱,至少得有個雄兵的樣子!”

主帥既如此說,幾個高階軍官雖說暗自叫苦,卻也都不敢違逆,全都連連稱是答應不迭。這時候,鄭亨方才轉去和張越說話,卻都是商量之後校閱練兵的章程等等。他們倆這一商量就是小半個時辰,一群親兵如標杆似的紮成了半圓形,恰是擋住了大半寒風,別人就沒有那麼好運氣了。即便是穿得厚實暖和的陸豐,這會兒也覺得站得兩腳發僵渾身冰冷,然而,當看到王冠已經得靠兩個小太監攙扶,他方才挑了挑眉,沒好氣地呵斥了一句。

“下頭將士們都在賣力操練,上頭別人也都個個站得好好的,小張大人就是病了也比你精神些,你一個鎮守中官還得讓人攙扶著,這算怎麼回事?”

王冠這些年在宣府幾乎是橫著走,哪裡曾有人對他這麼不客氣?看到四周軍官都看了過來,他甩開了攙扶自己的兩個人,正要怒視回去的時候,冷不丁想起海壽從宣府起程往興和之前對他說的那番話,於是硬生生把那話頭壓了下去,卻是賠笑道:“陸公公別見怪,這兩個小傢伙是習慣了,忘了這是在什麼場合。咱家在宣府好些年頭了,自然還站得住!”

不就是比站功麼?他倒要看看陸豐一個在紫禁城裡頭養尊處優的太監,究竟能挺多久!

一群軍官都已經混成了人精,眼看這兩個閹人彷彿有些針鋒相對的意思,誰也不想攪和到這樣一攤渾水中,自然而然都往鄭亨那邊靠了靠。而這時候鄭亨和張越的談話也告一段落,兩人彷彿誰也沒注意到另一頭的動靜似的,目光只是放在場下。一直到日上中天上午的大閱結束,鄭亨方才淡淡地掃了那邊一眼,卻發現陸豐和王冠已經凍得連表情都木了。

說是校閱一整天,但要真是一整天都在這能凍死人的地方,別說軍士們受不了,就是主官們也撐不下去。畢竟,有道是打仗容易練兵難,冬練三九在宣府已經好些年只是流於形式了,總不能這一時半會立刻抓起來。於是,鄭亨很快就下令各鎮人馬回去休整,當一隊隊人馬各自回營之後,高臺上的一群大人物們也都陸續上了馬回去。

一想到那騎馬跑回城的苦楚,好些人在背地裡把下令不許坐車坐轎的武安侯鄭亨埋怨了個半死。而幾乎凍成冰砣的王冠在兩個小太監推拉之下好容易上了馬背,看到陸豐上馬那動作比自己好不到哪裡去,這才齜牙咧嘴吩咐了一個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