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四周站滿了隨從,他連忙打足了精神。輪流診了左右手,他心裡就有了底。

“如今天氣冷,公子大約是連日勞累之後又感染了風寒,雖然病勢有些重,但看您的體質健壯得很,並不礙事。只要徐徐調養,煎了湯藥服下,在家裡休養半個月也就好了,絕不會落下任何病根。”

這最後一句自然是為了寬四周眾人的心,在他看來,這種富貴公子哥,對於性命那是比誰都著緊。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聽了這話,周遭人非但沒有一個如釋重負的,反而全都皺起了眉頭,尤其床上那位病人表現最甚。

“半個月休養斷然使不得。兩天之後我就一定要出門,而且必須精精神神的。我自己的身體底子自己知道,不是那種一點小病就要休養半個月的,楊大夫既然是宣府醫術最高明的,麻煩多多費心。”

這一回輪到那楊大夫皺眉頭了。他也給宣府的富貴人家看過病,一般只要說一句休養,除了寥寥幾個軍官之外,那些有錢人都是恨不得成天躺在床上直哼哼,這一位居然說兩天之後就要出門?左思量右考慮,他便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子這病其實算得上是小傷寒,兩日之內小愈本就是難了,若還要出門,一吹上冷風恐怕回頭還是得調養,這又是何苦?”

連生還沒睡飽就被人從床上拖了起來,發覺張越這病彷彿又重了些,睡意都去了大半不說,還添了幾分憂懼。這會兒在旁邊聽這楊大夫囉裡囉唆,他頓時沒好氣地說:“要是有辦法,我家公子自個兒好好發汗調養就好,還用得著你羅嗦?兩天之後便是宣府教場大閱,我家少爺奉旨巡撫宣府軍務,要是不到場難道你擔這個責任?”

“連生住口,向人家大夫發什麼脾氣!”張越沒好氣地瞪過去一眼,見連生氣鼓鼓地退到了一邊,就笑著對那楊大夫說,“下人一時情急,還請楊大夫多多包涵。只是兩日後我必須要出門,只要把握得準,就是虎狼之藥也請你儘管大膽使用就是。”

那楊大夫倒是曾經上過一趟總兵府給興安伯徐亨看病,但因著路上被人反覆告誡,不過是開些中平的方子。此時,他還驚訝於張越年紀輕輕就來巡撫宣府軍務,等聽到對方不忌虎狼之藥,他立刻有了精神,心想怪道人家年少得志,卻知道看病不能給大夫掣肘。

“既如此,我這就出去開藥方,兩日之內,我保大人一個小愈就是。但教場大閱之後卻得重新用藥,畢竟那一天站下來吹風可了不得。”

張越含笑點頭目送那楊大夫出去,那門簾剛剛打起,就有一個人先衝了進來,卻是向龍。他也沒顧得上其他,上前匆匆施禮道:“少爺,陸公公聽說您病了,硬是親自坐車趕了過來探病,這會兒已經在門外了……”

說話的功夫,門外就扯起了一個公鴨嗓:“通報什麼通報,我和小張大人共事過多少回,就連遭險也是一道的,難道還是外人?”

隨著這聲音,陸豐就進了門。他身上卻沒穿白天那件招搖耀眼的麒麟服,而是換上了一襲青緞袍子,束著茄金寬腰帶,腳踏玄色緞靴,要不是下頜光溜溜的,看著倒像是一位年輕士子。他看也不看其他人,進門之後徑直搬了一把椅子在暖炕前坐下,這才板起了面孔。

“要不是你那個隨從說你早就病了,咱家還矇在鼓裡!就是鐵打的人在興和那兒折騰了這麼大半個月,回來之後也得好好休養,武安侯居然讓你兩天之後就去教場看大閱,真是不近人情。不如咱家去武安侯那兒替你說一聲,這回大閱就不去了,橫豎那興和堡前的京觀一築,你那屠夫的名聲更是證死了,這宣府還有誰敢小覷了你去?”

聞聽此言,被這突如其來的兩個人給弄得一愣一愣的楊大夫慌忙起步出了門去,這一回終於明白自己的病人是何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