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張越覺著人精神了些,於是便半坐起了身子,又吩咐道:“回頭煮一碗紅糖薑湯趁熱服下去,捂著被子發一身汗就完了。也就是前些日子緊張太過,如今應景兒全都發作了出來,不礙事。你們都記著,回頭不許對人說我病了,沒來由為這點小事讓別人操心。撐著見完了人,等回了地方一覺睡到明兒個天亮!”

“別說少爺您在興和遭了那麼大的危險,就是昨晚上在萬全洗下來的水和黃泥湯似的,要是家裡人知道了,少奶奶固然不說,太太到時候肯定要火冒三丈!小的和大哥有幾個膽子,回去敢對人說您曾經生過病?”

連虎苦笑著從一旁找出了那件錦袍,張羅著給張越穿上身,又手忙腳亂地梳頭結髮戴烏紗帽,到最後忍不住又抱怨了一聲,“要是像上次下江南那樣能帶丫頭就好了,無論是靈犀姐姐還是其他哪位姐姐,總比咱們伺候得周到!”

“都給我閉嘴,這是公務,不是踏青郊遊!”

沒好氣地呵斥了這一對活寶兩兄弟,張越就再也不去理會他們,心想幸好昨夜在萬全停留了一夜,否則他那副蓬頭垢臉的樣子簡直沒法出去見人。整理了一下袍子的下襬,他不由得端詳了片刻這件大團花紋的錦袍。不得不說,皇帝在賞賜東西這上頭從來不吝惜,偏生在實質性的名義上吝嗇得很,這次給一個巡撫的頭銜都已經是難得。

由於孟俊公務在身,得和宣府左衛指揮使越嘉遠暫時停留在興和,所以這一行就是周百齡率剩餘的京營衛士護送張越和海壽回來,而其他傷員等則是等天氣轉暖再送往萬全。這會兒一行人剛剛抵達宣府北門,就有早就等在這裡的人迎了上來。相比總兵衙門的幾個軍官,陸豐的那一身麒麟服極其扎眼,彷彿在對所有人炫耀我是東廠督公我是天子心腹。

海壽看到一身鮮亮的陸豐,心裡頭大不是滋味,再加上他只是負責把張越送到宣府,此時甚至連進城停留一會都沒興趣,索性打了個招呼之後就帶著隨從風馳電掣徑直趕回京師。沒了這個礙眼的,陸豐自然更是連避嫌都省事了,笑得連眼睛都眯縫了起來。

“聽到你平安回來,咱家特意起了個大早,在這風地裡足足等了你一個時辰。知道中午大約武安侯另有安排,咱家晚上還包了個好地方,為你接風洗塵,順便壓驚。自然,還有幾句要緊話和你說!”

這前頭的都是廢話,最後一句才是最要緊的,因此張越也沒多猶豫,爽快地答應了下來。自打從俘虜口中得知什麼諜報說興和堡內有數萬石糧食之後,他心裡頭就有一個大疙瘩,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疙瘩更是化成了一股不住往上竄的邪火。

興和的事情暫時算是完了,若是不算總賬,別說他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那些死難的將士!而且,王喚的死難和被人潑髒水之間要說沒有關聯,他是死也也不相信!

由於新官上任,再加上品階輩分都在張越之上,武安侯鄭亨自然不會矯情地親自到城門口去接人,只是得知人到了的時候,到總兵府的二門迎了迎。兩家原本就是隔壁,他又曾經是後軍都督府的都督,和張越是朝會常見下直常見就是出門也常見,可說是熟得不能再熟了。當下張越一拜,他便立刻將其扶了起來。

“旁的話我也不多說,既然皇上讓你巡撫宣府軍務,我給你兩天時間休整。兩天之後,宣府教場要大閱宣府三鎮、萬全左右衛、懷來衛、懷安衛,大約七萬人,這一整天都是站著。之後還有糧儲、軍備、屯田等等事情,都是和軍務有關,怕是你得忙一個倒仰。”

陸豐在旁邊插不上話,略一思忖便笑眯眯地找個藉口先走了,臨走時還不忘朝張越打了個眼色。他這一走,鄭亨就更加沒了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