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頭低目的孟賢,他卻沒有發問,而是看向了另一個方向。

“楊榮,你說趙王是否和這些逆黨同謀?”

“回稟皇上,趙王天璜貴胄,興許真是被這些小人矇蔽了。”

“金幼孜!”

“皇上,此乃皇上家務事,臣不敢妄自揣測。”

“哼……呂震!”

“臣以為趙王有失察之罪。”

見朱棣沿著一群文官一個個問過去,張越不禁心道慶幸。還好杜楨既不是六部大臣,又不是內閣學士,不用在如此寒冷的晚上站在這裡,也不用回答這種異常棘手的問題。如果杜楨站在這裡,他這位從來和圓滑無緣的岳父兼恩師極有可能會不顧皇帝的心意直截了當的說——“趙王倘若不知情,則彼等挾一傀儡號令天下,就不怕天下勤王之軍?”

然而,還不等他那股慶幸勁頭過去,他就忽然對上了一道冷冽的目光:“張越,今日發奸你功勞最大,你告訴朕,趙王與這些逆黨可有牽連?”

張越沒想到朱棣兜來轉去,竟然會挑出他來。電光火石之間,他瞥了一眼一眾文官,心中琢磨起了他們的回答。楊榮呂震之輩可稱得上是狡猾透頂,一個避重就輕,另一個則是扣上了一個可輕可重的罪名,但要說心意卻是都希望趙王倒黴。至於金幼孜這會兒把問題推回給皇帝反而愚不可及,這當口要麼落井下石,要麼拉趙王一把,最不需要的就是和稀泥。

此時此刻,他也看清了那些公侯伯的表情,英國公張輔巋然不動,保定侯孟瑛面色惶恐,武安侯鄭亨眉頭緊皺,二伯父張攸微微搖頭……至於那些人犯則是多半用怨恨的目光看著他。是他查到了司禮監那三張關防,立馬把人送入了東廠;是他在王瑜前來急告偽詔之事後安排其入宮面聖首告;是他從富陽侯李茂芳金屋藏嬌的別府中搜出了火藥;更是他跟著袁方把名單上的所有人一個個拎到了這裡,就是黃儼和江保的倒黴也跟他少不了關聯。

他既然是點燃這個炸藥桶的導火索,這當口他是不是該回答趙王罪該萬死?

上前兩步之後,他便深深吸了一口氣說:“臣以為趙王所言不虛不實。”

一句話語驚四座之後,他也不管趙王朱高燧的目光如何冒火磣人,文武百官的眼神如何古怪,只是挺直腰朗聲說:“這些人當中既有王府護衛,也有外官內監,不少人甚至彼此之間並無關聯,若不是有人以趙王之名將他們彙集在一起,他們恐怕也未必會有所串聯。趙王深居王府,他們的謀劃興許並不完全知情,但堂堂親王豈該一點端倪都察覺不到?更何況孟三功名不過監生,趙王一給便是千戶之職,這無疑是給了他招搖撞騙的本錢!”

他已經見慣了朱棣刀子一般的目光,此時在那種審視下自是毫不動容:“退一萬步說,即便趙王此次不知情,但此等逆黨會以此為名圖謀不軌,也是因為趙王平日多有行為不檢之處,多有妄言洩露於外,昔日唐玄宗之所以責岐王,便是因妄言妄行四字!”

當面給官卑職小的張越如此頂撞,朱高燧只覺得肺都氣炸了。他幾乎是本能的想要站起身來,奈何這雪地上跪著實在不是好受的,就這麼一會他的腿就僵了。正要反唇相譏,他只覺得身後有人拉了拉自己後頭的衣裳,才一怔方才發現有人在身旁跪下了。

“皇爺爺,父王只是平日和屬下不拘禮慣了,縱使酒後妄言也只是偶爾,絕非有心!”

眼見安陽王朱瞻塙也陪著跪下了,朱棣冷不丁記起了剛剛薨逝的趙王世子,原本就只有五分的殺心狠心頓時又弱了兩分。在他看來,張越那一席話才是真話,最要緊的就是說在了他的心坎上。完全不知情他自然不信,但要說是這個兒子在背後策劃要他老子的性命,他更是無法相信——也不想相信!

“孟賢!”

“回稟皇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