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那個天生冷麵人,還會有什麼好說的?”裘氏這個一輩子夫唱婦隨對丈夫言聽計從的人,這會兒不禁有些無奈,“你爹說什麼見怪不怪,這世間沒有什麼鬼神,大多是人作祟。作祟的人要是真有什麼歹毒心思,那防也防不過,索性任憑他們去折騰。可他也不想想,這回撕碎的是帖子,明兒個要是碎的是奏摺呢?”

張越今天上午的事情辦得快,此時趕巧回來吃午飯,正到了門外忽然聽見最後一句,便打起門簾入內。見屋裡只有岳母裘氏和杜綰,別的人都不知道上了哪裡去,不禁有些奇怪,旋即便問道:“岳母剛剛說碎的是奏摺,什麼奏摺?”

裘氏也沒料到說了一半便撞見張越回來,想起丈夫千叮嚀萬囑咐不許對張越說,頓時有些後悔。她本打算含含糊糊岔過話題,奈何她一個心地實誠的人,哪裡經得起張越這般精細的性子?於是,被張越三拐兩套,她沒過多久就把事情原委吐露了一個分明。

知道杜家主僕相得家風嚴謹,絕對不是下人作耗,張越不禁聯想到了上次去杜家時杜楨的耳提面命。雖然已經事隔多日,但那時候的一句話這會兒忽然就跳了出來。一想到這種可能性,他的眉頭更是鎖緊了展開,展開了又鎖緊,忍不住推敲了又推敲。

自從先前一舉在青州殺了幾百號人之後,一度在山東地界鬧得轟轟烈烈的白蓮教一下子就偃旗息鼓,教主唐賽兒更是消失得無影無蹤。那一次他在途中遭行刺的事情也歸在了白蓮教頭上,結果山東都司都指揮使劉忠親自率兵鎮壓,群龍無首的白蓮教餘孽死的死散的散。杜家並不是家將雲集防衛森嚴的勳貴之家,當初袁方還讓人盯過一陣子,幾個月後沒有動靜也就漸漸撤了。如今時隔一年多卻又有了古怪動靜,這難道真會是白蓮教?

儘管百思不得其解,但張越卻不敢怠慢,找了個藉口便到外院找來了胡七,將事情解說了一遍。等到胡七換裝之後悄悄出門,他才重新回到了自己屋裡,少不得又安慰了岳母一番。用完午飯,裘氏一力要走,他只得藉口自己也要去衙門辦事,親自一路送到了楊樹巷杜府,出巷子的時候忍不住四下裡望了望。

以前覺著這裡清幽寧靜乃是安家的好地方,如今他方才發現,這裡實在是太僻靜了!

張越帶著趙虎和其他幾個隨從打馬飛奔離去之後不多久,街角處一座小酒肆中便有兩個人走了出來。其中一個身材略瘦的朝著那煙塵滾滾的方向望了一眼,隨即便對旁邊的人輕聲說道:“三姐,他大概已經發現了,咱們還要守在這兒麼?”

“看了今天晚上的情形,咱們就該走了。”唐賽兒身穿青布直裰,腳蹬黑色布履,彷彿前來參加禮部試的趕考士子。她卻不像唐青霜那樣咬牙切齒,面上絲毫沒有表情,“他們師徒倆雖說心狠手辣,但你不要忘了咱們此次的目的。若沒有那些王公權貴,這世道才真正是乾淨了,至於他們這所謂的冷酷也好屠夫也罷,不過是別人捏著的刀子罷了。人家利用了咱們,咱們怎麼能不收回這筆賬?少不得要他們鬥一個血流成河!”

唐青霜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這才冷哼道:“我明白,皇家人都是一丘之貉!”

第九卷 群魔舞 第019章 親族

這世上向來就是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昔日孟賢被貶時,孟家門前門庭冷落車馬稀,甚至連往日常常上保定侯府打秋風的各種親戚也少了。如今一朝風雨過去又見晴天,兩處地方也就漸漸又熱鬧了起來。保定侯夫人呂氏看慣了這些嘴臉,再加上原本就是閒散心性,索性就把這些事情都交給了長媳,於是張晴忙得腳不沾地,只得晚上找丈夫出氣。

這天晌午,處置完了瑣碎家務,她實在懶得在小議事廳多呆,索性便帶著抱夏和迎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才一進門還沒來得及坐下歇一口氣,外頭就傳來了一個稟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