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大人!”

一個激靈回過神,見陸豐面上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張越便笑道:“不妨事,反正都察院一大半人或許都是看咱們不順眼的,去誰都一樣。於廷益是新科進士,應該不像其他都察院於是那樣逮著風就是雨,就是他好了。”

一句咱們說得陸豐很是高興,他原本就不把區區一個監察御史放在眼裡,更何況于謙還只是在學習尚未正式授官,當下也懶得去計較此事,欣然點頭便施施然離去。因乾明門靠近西宮出入不便,張越自是順原路沿著護城河直行,過了西上北門和西上中門,過了護城河上的橋,他就順著西華門邊上的宮牆跟一路而行,最後出了右掖門。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他方才從長安左門出了宮城,這會兒卻已經是晌午了。

等在東長安街上的胡七立刻牽馬迎了上去,見過張越之後就低聲說:“英國公剛剛從宮中出來,正好瞧見了我,所以讓我轉告少爺,他已經婉轉勸過皇上,所以皇上改了主意,這次北征不帶皇太孫隨行,他還說,請少爺這次帶上彭大哥,回頭等大軍到了宣府再還給他。”

得知張輔辦成了此事,而且竟然在這當口又把彭十三借給了自己,張越心中自然異常欣喜,亦深感張輔好意。由於出發之日就定在後日,他少不得趕回兵部衙門交割司務,由員外郎崔範之署理郎中之職,又去見了兵部尚書趙羾。當晚,武庫司的幾個同僚下屬在杜康樓為他餞行,席間自然是觥籌交錯頻頻勸酒,最後還是萬世節夠義氣地替他很是擋了一通,最後兩人全都是醉得騎不上馬,胡七隻能僱了馬車送他們倆回去。

坐在顛簸的車上,半醉的張越瞅了一眼萬世節,幾乎想都不想地說道:“老萬,雖說我家裡兄弟姐妹多,但眼下能撐大梁的人卻一個都不在,我不在這些天恐怕得麻煩你留心一下。還有我岳父,他如今還關在北鎮撫司詔獄,即便有小五照應岳母,我媳婦也會照拂,但家裡畢竟沒個當家的男人,恐怕也得勞煩你和小夏了……”

話還沒說完,酩酊大醉的萬世節便沒好氣地擺擺手道:“你放心……放心走就是,你……你家就是我……我家,你……你岳父就是我……我岳父,我要……要有閒一定……一定過去幫忙!你……你這個傢伙,多……多久沒去杜家了……難……難道你嶽……岳母沒說過,我……我常常去……去看她麼……”

聽到前頭一句,張越就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心想這率性不羈的傢伙還真是敢說。但聽到接下來的一句話,他立刻就愣住了,心想萬世節和他那老岳父又不熟,怎麼會這麼殷勤?奈何萬世節越說越含糊,到最後那說話的字眼竟是讓人難以分辨出來。饒是如此,他仍是不知不覺想到了某個讓人難以置信的可能性。

這一年從年初的雷擊三大殿引發了燎原大火之後,幾乎就是整一個多災多難的時節,難道到年末他這死黨還會鬧出一樁喜劇不成?

第十一卷 金戈血 第001章 臨行

九月的北京雖還不至於天寒地凍,入夜卻仍是極其陰冷。白天支起透氣的雕花稜窗此時已經放了下來,原先糊窗戶的青翠袷紗下午剛剛換成又厚又韌的棉紙。角落高几上的銀燭臺只點了一支蠟燭,這會兒剩下了一小半,紅豔豔的火苗上上下下微微跳動著,映照在了靠牆黑漆螺鈿大床的紅綃帳上。

這是張越在京師的最後一個晚上,夫妻倆這會兒就頭挨著頭躺在床上,絲毫沒有睡意,久久沒有說一句話。側頭瞥了一眼同樣醒得炯炯的妻子,張越忽然促狹地捏了捏她的面頰。見她沒反應,他又輕輕掐了掐她那秀挺的鼻尖,卻不料杜綰半支起胳膊翻轉身來,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另一隻藏在被子下頭的手立刻還以顏色。

“好娘子,我認錯了還不行麼?”

很沒誠意地討饒了一句,又趁其不備在那紅唇上留下一吻,他這才敏捷地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