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衛所,這樣的待遇雖然微薄,但至少也還湊合,但對於興和堡這樣孤懸於長城外的要塞來說,若是遇上寒潮,哪怕把所有衣服全都穿在身上也抵擋不了那寒冷。於是,儘管興和堡前頭有一大片茂盛的樹林,但這些年為了禦寒,軍戶們偷偷摸摸砍了木頭來取暖,這片密林漸漸變得稀疏了起來。

鄭平原這會兒陪著王喚和張越站在高高的瞭望臺上,心裡頗有些忐忑。他剛剛調到這裡來的時候也曾嚴禁砍伐,結果一個晚上站崗的軍戶活活凍死,他心生悔意之後方才恍然大悟,親手埋葬了人,從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再也不曾管過。果然,才站了片刻,他就看到面前的王喚轉過頭來狠狠瞪著他。

“你這個千戶是怎麼當的,這密林乃是興和堡最大的屏障,怎麼成了這樣疏疏落落的模樣!是不是你手底下的那些兵為了取暖擅自砍伐?”

鄭平原咬了咬牙,還是決定自己擔了下來:“王都帥,都是卑職疏忽,卑職知罪。”

之前在野地裡露宿了好幾次,深切體會到了這邊地的苦寒,此時此刻,張越看到鄭平原的幾個親兵都露出了憤憤不平的表情,哪裡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興和堡的軍戶都是固定的,平日裡根本不能離開這個邊陲要塞,而過往商人更多都是借道開平,可以說這裡是最沒有油水可撈,補給也最少的地方。這裡不可能屯田,不可能生產,能做的除了備禦還是備禦。

因此,看到王喚冷哼一聲就要發火,他便從旁出聲勸道:“王都帥,事到如今再追究此事沒有什麼意義,這砍掉的樹也回不來。這興和堡乃是土牆,城門也有失修的地方,再加上城中兵員不齊,恐怕您帶的這五百人也有些少了。”

王喚是暴躁脾氣,這會兒聞言不禁冷哼一聲,狠狠瞪了鄭平原一眼,這若有所思地:“雖說興和開平位於二道邊之外,但宣府之內大小堡寨足有幾十個,無處不要緊,就是興安伯也不能一再分兵,畢竟分兵太多,宣府也就空了。這興和雖說是土堡,但從內到外一共三道防線,只要燃起烽火然後嚴守,支撐個一兩天至少是沒有問題的。”

附和著點了點頭,鄭平原心裡想的卻是另一件事。歷來運糧百石損耗二十,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規矩,所以這一次軍糧絲毫未少實在是讓他大吃一驚,心想鎮守太監府那幾個管糧餉轉運的傢伙這回怎的轉了性子。不但如此,竟是連軍器也沒動什麼貓膩,那六百把佩刀赫然是新出庫的,上頭還泛著油光。也正因為如此,他分外擔心自己這兒的帳冊。

因著從來沒有人到興和堡視察過糧儲,再加上在這種偏遠苦寒的地方更是不可能有什麼做帳高手,糧庫中的存糧和帳冊一向對不起來——既有前任留下的老虧空,也有他在任上留下的新虧空——所幸宣府那邊的人成天往這上頭揩油,也不會在這上頭為難,只要他上報缺糧,總會有糧車運來,久而久之,這虧空就大了,大到他這個千戶根本沒法子填補。

誰會想到,就因為一個月前阿魯臺犯興和,皇帝竟然如此重視。可是,他被人一腳踢到興和,實在是不甘心再給別人背這樣的黑鍋,又不是他中飽私囊!

在瞭望臺上看了一會,王喚就和張越一前一後爬了下來。雖說一個年紀大了,另一個是文官,但一個是老當益壯,一個也不是文弱書生,因此動作都還算敏捷。到了地面,王喚就對張越笑道:“這次我一大把年紀仍然能出來,多虧了小張大人你那句話。不過,你雖說有聖命所負不得不來,但你是文官,等巡視完了就趕緊走,不要在這險地多留。”

“多謝王大人好意,但您也說了這是聖命,我總不能馬馬虎虎看個大概,否則到時候皇上問起來我怎麼回答?況且老舊軍器還要造冊帶回去,恐怕總得耽擱兩三天。”

“死腦筋,這老舊軍器就是拉回去也是當作廢鐵回爐,沒人會計數的,哪用得著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