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今即便是皇上再憤怒,也沒法因為一時之氣把所有人都給擼了,總得留下能幹活的人。呂尚書一下子兼任三部事,若是幹得好不過是將功贖罪,若是幹得不好,恐怕到時候治罪便是理所應當。”

萬世節也不是笨蛋,見這話糊弄不了張越,頓時嘆了一口氣。然而,他正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時,那樓板忽然響起了一陣咚咚咚的聲音,不一會兒就湧上來六七條大漢。打量著那鮮亮的服色,他便知道那是戍守京師的京衛軍官,正瞧看時,他恰好和一個人對上了眼。

“喂,元節,那是你二哥!”

正在悶聲埋頭吃飯的張越連忙抬起頭,見走過來的那個魁梧年輕人正是張起,他連忙放下碗站起身來。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就被張起一巴掌按在肩上,於是不由自主地坐了下來。他還來不及開口相問,張起忽然壓低聲音張口說了一番話。

“我今兒個和同僚一塊來的,大夥兒定了包廂吃飯,所以只能和你說幾句話。你也知道,我如今在羽林衛當著百戶,今兒個一早,上頭有命從咱們羽林衛抽調了十個人撥給禮部呂尚書隨侍,我聽說皇上下了死命令。”說到此事的時候,即使向來咋咋呼呼的張起,也忍不住眼睛滴溜溜往四周一轉,聲音更低了三分,“他們的任務就是看好呂尚書,要是呂尚書萬一自盡,他們十個統統沒命!三弟,你可千萬小心些,千萬別惹怒了皇上!”

直到張起說完話起身和那些軍官會合,張越和萬世節猶自震驚得沒能回過神來。萬世節想起自己剛剛還想安慰張越,這會兒竟是連說話的興致都沒了,能做的只是深深嘆氣。而張越心不在焉地撥著碗裡的飯粒,最後終於深深吸了一口氣振奮精神。

事在人為,即便是到了這個份上,也未必就沒有轉機!

有道是抄家縣令滅門令尹,這抄家對於錦衣衛來說素來是一件最肥的差事。然而,這一次的抄家營生卻與眾不同。籍沒方賓家的時候,最要緊的地方陸豐都是用的東廠番子,就連造冊的時候錦衣衛也沒能插手;而在抄沒夏原吉家的時候,雖說帶隊的袁方有意迴護,可即便他不迴護,夏家也實在是沒東西可抄,偌大的房子裡就只有一些木器和布衣。

於是,面對兩張截然不同的抄家單子,朱棣的臉色頓時陰晴不定。可是即便知道夏原吉一向清正,必然和方賓不同,可餘怒未消的他一想到放人便要放好幾個,而且相當於向群臣承認自己錯了,他不由冷哼了一聲,將兩張單子隨手撂在了御案上,冷冷地把自己手底下最大的兩個密探頭子打發了走。

訊息傳到端本宮時,正高臥榻上看書的朱高熾不置可否,直到那報信的小太監退了出去,他這才露出了難以抑制的惋惜不忍,隱隱更有些惱怒。看見太子妃張氏從屏風後頭出來,他便丟下手中那捲書,一拳砸在了貴妃榻的木扶手上。

“夏原吉他們三個實在是無妄遭災,父皇太固執了!瞻基甚至還能勸兩句,我這個東宮儲君竟是隻能眼睜睜看著,甚至連一句話都不能說!太子當到這個份上,實在是窩囊!”

“殿下不要這麼說,夏原吉知大體性審慎,杜楨素來榮寵不驚,必定不會因為殿下沒法開口而有什麼怨言。”張氏輕飄飄隱去了吳中的名字,繼而又笑道,“況且,皇上如今最忌諱的便是人家以他的身體為由阻攔北征,所以殿下開口乾預朝政恐怕更會讓他不快。即便是這次皇上北征殿下監國,恐怕也要非同一般的小心才行。”

“你說得沒錯。忍字頭上一把刀,我已經忍了二十多年,如今能做的就是繼續忍下去。”

朱高熾剛剛露出的一絲惱色也漸漸消退了下去,由著張氏在身邊坐下,他便看了一眼室內的幾個宮女和太監。由於從南京到北京時不能帶上所有東宮宮女太監,因此如今他身邊竟有一多半是新人,其中不知道多少是漢王趙王這兩個弟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