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沐寧居然沒告訴他英國公張輔去了宣府練兵,這才奇怪!思量片刻,他索性就對杜綰道明瞭這件事,只隱去訊息來自錦衣衛。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皇上派了大堂伯去宣府用兵,如今又派了他來,定然是因為要給漢王壽光王一個處置!”

“榮國公英國公兩代和漢王都是袍澤至交,派了你那位軏三叔倒也說得過去,可是這事情牽涉非小,他真的能辦妥當?還有,今天你忤了他的心意,雖說你和他不相統屬,但你以後還得小心些,畢竟孟家的事情究竟如何,如今還難說得很。”

“難說好說都以後再說吧,已經很晚了,你先去睡吧。”張越站起身來,見杜綰臉色憔悴,便又加了一句,“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雖說這是唐朝狂生本色,我如今卻也想學這麼一遭!不都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麼,明日大家一覺醒來再合計合計,先把難關頂過去,如今先好好睡個大頭覺再說!”

見張越大大伸了個懶腰朝自己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杜綰不禁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挑簾出屋自去安歇。張越沒有立刻就走,而是再次進了裡頭的屋子。擺擺手示意紅袖和靈犀先行退下,他便在炕邊上坐了下來,細細端詳著已經睡著了的孟敏。

“敏敏。”

他輕輕喚了一聲,見她並未醒來,他不禁啞然失笑。

第一眼看到她時,只覺得那是一個落落大方的貴千金,並無其他感受;文會上的她並不是最出色的,眉眼間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自信;北京城遇上她時,她輕聲慢語提醒告誡,言笑盈盈;同路前來山東時,她規行矩步並未和他多說話;王家莊同傘避雨時,他看到她憂心忡忡牽掛著母親;只有那一天晚上她痛哭失聲的時候,他方才發現,她其實只有十五歲……

前一世他掙扎求存,不曾有工夫往茫茫人海中尋覓紅顏;這一世雖然甫一睜眼便是在脂粉群中,但脂粉彷彿只是脂粉,大多猶如風吹水面須臾無痕,只有秋痕琥珀這麼多年陪伴之後,讓他生出了一種微妙的情愫。再往後,他則是在一次奇特的偶合下遇上了陳留郡主和杜綰,之後又在孟賢和張晴的特意安排下見到了孟敏。

沒有什麼一見鍾情,最初的時候,大概彼此都不過是好奇罷了。但人終究不是草木,他終究還是有了那麼一絲動心,漸漸的,一絲一縷變成了千絲萬縷,儘管知道她的父親別有用心,儘管知道他和她興許有些干礙,但他終究還是很喜歡她。

“娘……”

孟敏嘟囔一聲挪動了一下胳膊,那件蓋在她背上的貂鼠披風立時滑落在地。見此情形,張越連忙站起身撿拾了起來,輕輕拍了拍便小心翼翼地又為她蓋在了肩頭。正準備走的時候,他卻忽然發現那炕上的吳夫人已經是醒得炯炯的,那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怔怔地盯著他。

張越嚇了一跳,剛要出聲,卻見吳夫人艱難地搖了搖頭,嘴唇微微蠕動了一陣。他本以為她是在說話,屈一膝正要上炕,旁邊卻忽然傳來一聲響動,竟是孟敏揉著眼睛坐直了身子。還不等他開口說什麼,孟敏便撲在了吳夫人身上,又驚又喜地叫了一聲。

“娘,你醒了!”

“我早就醒了,只是想你再睡一會!”

雖說聲音極低,但吳夫人一個個字卻仍是說得連貫。那無限慈藹的目光看了女兒一會,她便端詳起了重新站起身的張越,心中又是喜歡又是失望。上馬車的時候她就醒了,周遭的說話聲她都聽得清清楚楚,可為了不讓女兒再擔憂,她只能一直佯裝昏睡。她原本還想一直裝下去,可剛剛一睜眼瞥見張越那目光表情,她終於有些忍不住了。

可是,好好的一個家都已經成了這個樣子,她還能說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她在還有一口氣的時候將女兒託付給張越,那又有什麼用?張越的背後是一個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