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目。這身契上頭明明白白寫著死契,只稱呼上便只是丫頭小廝養娘之類的混叫,官府也不管此類閒事。

倘若是顧氏愁他身邊沒人用,派了四個人過來卻也尋常,張越卻不曾想父親張倬自己身邊的人都不夠使,卻還惦記著他來。琢磨著信上那種隱晦的語氣,吃了團圓飯散了年下的賞錢之後,他便披上了厚厚的大紅猩猩氈斗篷轉道去了前院花廳,卻見那兒酒宴也已經散了,只四個健碩漢子正端端正正站在那兒。

張越身邊有彭十三,還有英國公府的那些個家丁,都是精氣充足武力過人的,因此第一眼看了他們的胳膊和肩膀,他便悚然一驚,心想老爹從哪裡弄來的這四個精壯大漢。他若有所思地跨進門檻,那四人彷彿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齊刷刷地疾步近前下拜。

因父親信上那幾句話實在太過於費解,張越對這忽然冒出來的四個僕從實在是有些吃不準。吩咐他們起身之後,他便在花廳里居中的那張花梨木交椅上坐了,又隨口問他們緣何跟了自己的父親。誰知四個人面面相覷了一陣,一個體型稍稍偏瘦的漢子便趨前了一步。

“少爺,咱們不是新跟老爺的,算是老家人了。”

老家人?盯著這四張陌生的臉瞅了一陣,張越確定自己就算記性不好記不得張家上上下下那麼多口人的姓名模樣,但決計不會連新老都分不出來。就在他疑惑的當口,那漢子又深深躬了躬身,低聲自陳之前三年跟的是袁方。有了這麼一句話,他方才總算是真正明白了。

劉忠那兒借調的家丁他到現在仍然沒還回去,還撒在外頭辦事,這會兒多四個應該算得上忠實可靠的生力軍自然是好事。然而,細細數一數,他身邊不是張家的世僕,就是英國公所借之人,這新來的頂多也只能算是父親的心腹,竟是沒有一個真正的自己人。以往在北京南京不能隨便往身邊摟人,剛到山東千頭萬緒沒有時間,如今卻是得用心挑幾個。

正月初一素來是人情往來的時節,尤其是對於剛剛有了主人的青州府衙而言更是如此。張越昨晚守歲雖然晚了,但仍是一早就起了床,梳洗更衣用過早飯後便先去拜會凌知府,然後就是都司衙門的劉孟二家。這一圈拜客都是熟人,自然不好奉上禮物就走,少不得多坐一會。

張越一出門,靈犀就吩咐兩個長隨在門口接拜貼上門簿,接待那些上門拜年的官員富戶。因本地親朋並不多,所以只在花廳上擺了兩桌席,又在四下角落裡置了炭盆,不過是稍作準備。這原本只是盡著最多的人數安排,誰知打從一大早開始,送帖子送禮的就不計其數。

官宦人家不過是一份節禮盡了人情,那些青州府大戶卻都是本家子侄來拜。靈犀瞅著送禮的人多,便使了人去打聽,這才知道凌知府那兒也是賓客扎堆似的拜訪,差點把那邊的門檻給踏破了。而自己這邊就這麼一會兒,兩桌席面竟已經是不夠,張越不在,她不好擅自做主,只一沉吟便往後頭客房去尋杜綰。

杜綰還是頭一回如昨夜那般晚睡,大清早起來甚至還有些宿醉後的頭痛,便吩咐春盈不用熱水,而是汲了井水直接洗臉。直到用那冰冷刺骨的水擦了三遍,她方才感到人有了些精神,遂在沉香妝花小襖外頭又罩了一件銀紅焦布比甲。剛剛收拾妥當便聽到門外傳來了靈犀的喚聲,她立刻吩咐春盈去打簾子。待人進來,遞上禮單說了事,她不禁笑了起來。

“看來師兄如今在這青州府頗有些名氣,否則這些有頭有臉的人決計都是去奉承那位凌大人,哪裡會上這兒來!靈犀姐姐,這就是所有人送來的帖子和禮單?”

見靈犀點了點頭,杜綰便接過那一摞禮單一份份看了下來,恰巧連著幾份都是價值相等的東西,不過是幾匹大紅紵絲紗、幾件精巧的瓷器和金銀首飾之類的物事。她心裡明鏡似的透亮,知道這就是歷來的規矩成例。等到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