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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想開口說些什麼,杜綰卻信手遞過來一份禮單子,他拿過來瞧了瞧,卻不甚明白。
“這是之前陳留郡主特意派了應媽媽從開封送的禮,東西不過是尋常土產,但卻說起了祖宅那兒留守家人的事。以前老太太在的時候還能約束族人,如今少了約束,漸漸就有些作奸犯科的事情。單單這些也就罷了,據說有好幾個還和周王的幾位郡王交往甚密。郡主說如今周王的病是憂懼而生,唯恐皇上容不下,這當口若是張家有人不檢點,只怕會麻煩不小。”
朱棣這個皇帝是趁著削藩舉旗造反的,但登基之後卻是大刀闊斧地削藩,張越自然知道周王憂懼何在——畢竟,地位尊榮隆寵不衰未必是真心實意,也可能是做給別人看——正因為如此,對於陳留郡主朱寧的這番好意,他不能不領情。
“回頭若是見著郡主,真是要好好謝謝她,否則等闖了大禍就來不及了。不過,依照此前幾位親王的舊例,倘若周王交還三護衛應該就能保全,郡主冰雪聰明,怎得不勸周王?”
“周王殿下在建文年間被遠遷雲南,受了不少苦,如今一直患得患失,唯恐交了兵權翌日再無抗拒之力,所以一直在猶豫。再者,郡主也說了,要交三護衛也得有時機,貿然提出若是皇上堅拒,更認為周王殿下是別有用心,那就弄巧成拙了。”
想起朱寧身為金枝玉葉卻無法自主自己的命運,杜綰不禁有些黯然。而張越亦想到了這一層,不禁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旋即便對上了她略有些迷離的目光。
“少爺,少奶奶,英國公夫人派了榮管家過來送節禮呢!”
就在這時候,秋痕忽然撞進了門,這嚷嚷完了方才發現這副光景,頓時瞪大了眼睛,尷尬地後退了兩步就腳底抹油溜了出去。
“我去吩咐他們好好招待榮管家,少爺您遲一會也不要緊!”
第八卷 天子劍 第058章 剎那煙花
要想舒適,從北京到南京最好的選擇自然是坐船,但若是要快,就只能選擇從北京、涿州、德州、徐州再到南京的驛道。儘管是南下,但這天寒地凍的天氣,策馬狂奔卻是異常遭罪的勾當,即便是榮善一直打熬得好筋骨,趕到南京的時候也是渾身猶如散了架子。這會兒隨行的四個家僕安置下了,他由人服侍著洗臉換了衣裳,就坐在東耳房暖烘烘的炕上。一碗滾燙的薑茶下肚,他已經凍僵的身子總算是活絡了過來,只有一雙腳仍是硬梆梆的。
就在這時候,卻有一個年輕小廝端了銅盆進門,在他腳底下放好了,便半跪著要扒他的鞋襪。見此情形,不敢託大的他連忙推辭,待聽得是張越的吩咐,只得又坐了下來。
拖了鞋襪之後,那小廝卻是用雙手替他揉搓活絡了血脈,搓到腳背發紅,這才將雙腳浸沒在熱水中,繼續揉搓按捏,又一連兌了三次熱水。等擦乾之後,他在幾處凍傷上小心翼翼地塗了油膏,旋即拿來了新襪子和新鞋子給他換上,又解釋道:“太太說,這鞋子未必合腳,請榮管家先暫時將就一下。那棉靴卻是暫時不能穿了,回頭得曬過了才行。”
儘管在英國公府也素來炙手可熱,但被人如此經心的服侍了一回,榮善自是感到心裡頭滾燙妥貼。不多時,他就聽到了外頭傳來了一陣說話聲,緊跟著又見張越挑簾進了屋子。這時候,他連忙站起身來,極其恭敬地彎下腰去。
“榮管家不用多禮。”
張越大步上前,一把托住了他的胳膊,旋即就將其按著坐下。見其眼中血絲密佈面容憔悴,又想起剛剛那小廝說他腳上凍傷了好幾處,他便真心實意地說:“你這大冷天的匆匆趕路,從北京到南京才走了五天,實在是辛苦了。明天就是正月,索性在這裡過完春節,和我一起回京,也好將養幾日。”
“多謝越少爺的體恤,但留下卻不成,夫人那兒還等著我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