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繞路與其說是為了提防埋伏,不若說是因著我那隨從中有一人來自本地,言道冬日幾條河盡皆結凍,冰層厚薄不一,由冰河上過有風險。所以才繞了遠路。所以,原本只是遇上一支鳴鏑,難道我能為此讓漢王大動干戈?”

之前繞道之後派人從後面包抄過去打探,張越並沒存多大希望,因此這時候得知人家竟還是等在那兒,而且探路的兩人只回來一人,他自然知道事情遠非他想象那麼簡單。電光火石之間想出了那番話應對,他便站起身來向彭十三問道:“既然有人回來了,陸百戶呢?”

彭十三仍是單膝跪地,見朱高煦亦是朝自己看來,他便齊胸抱手道:“陳百戶職責在身,再加上丟失了屬下,已經帶著餘下的人趕過去了,天策衛護衛指揮王大人得知訊息亦是點了幾十名護衛同行。”

雖說震怒,但朱高煦一聽王斌居然帶人出動,眉頭頓時倏地擰在了一起。他自視極高,不論是山東都司下轄的那些衛所千戶所百戶所,還是什麼據說朝廷正在明察暗訪的白蓮教徒,他全都絲毫不放在眼中,因為他不認為有人敢越界在他的地盤上鬧事。

雖然被削兩護衛,但他的天策衛仍有五千人,再加上他所募私兵,這樂安便是他一人的天下,怎麼可能近在淄水的地方會有人膽大包天設下埋伏?

他倏地從沉思中回過神,感到肩膀一陣陣劇痛,這才想起太醫院那幾個御醫說過不可妄動力氣,以免牽動傷口。然而就是這麼一動念,他的眼前又閃過遇刺時的那一抹雪亮刀光,登時難以再也抑制心頭震怒。一而再再而三,居然有人兩次捋他的虎鬚!

“好,好極了!你報信報得及時,英國公家裡頭果然盡出些有骨氣的!你和你家主子一塊等,本藩倒要看看王斌能為本藩帶回來什麼人!”

眼看朱高煦怒極反笑,回到了那紅漆金蟠螭殿座坐下,外頭伺候的太監早有人一溜煙去報韋妃和世子朱瞻坦。不多時,韋妃便匆匆趕到,然而,她如今雖說比以前得寵,終究仍是涉世未深的女子,上前牛頭不對馬嘴地勸了兩句,便被朱高煦重重一巴掌甩在了臉上。當即便是懵了傻了,哪裡還能說得出一句話?倒是晚到一步的朱瞻坦瞭解一些前因後果,先是命人將韋妃扶下去之後,然後便上前向父親耳語了一番。

“你說什麼!”

正在向彭十三低聲詢問的張越陡然間聽到這驚怒的聲音,不覺抬頭往上頭望去。就只見剛剛就已經氣急敗壞的朱高煦此時赫然是臉紅脖子粗,那雙扶著案頭的手竟是在微微顫抖,彷彿想要將那諾大的桌案一把掀翻了去。雖說他終究是忍住了,但那右手還是再一次重重拍在了桌案上,這回輪到文房四寶震了一地,和最初那次擊案叫好不可同日而語。

“若真的是他,本藩便將他碎屍萬段!派人去,將那個孽障帶到王府來!”

朱瞻坦聞言朝下手一個太監做了個手勢,這才退了下來,見張越早早空出了首座,他便毫不避諱地在張越上首坐下,低低嘆了一聲:“元節,我剛剛去讓人打聽了一番,結果得知二弟看見你之後氣急敗壞,出城時還破口大罵說要給你些顏色看看。二弟為人衝動暴躁,又正好在有人暗算你的節骨眼上,只怕……家門不幸,幸好二弟還不曾鑄成大錯,你大人有大量,還請原諒他這一遭。”

這漢王世子怎麼就一口咬定了是朱瞻圻?儘管極其厭惡那個囂張跋扈不可理喻的壽光王朱瞻圻,但朱瞻坦只憑這麼一番話就已經認準了此事,張越心中仍有些不以為然。然而,瞥了一眼殿座上氣得發抖的朱高煦,他隱隱約約明白了朱高煦為何如此動怒。

自作主張還是其次,若真是朱瞻圻乾的,這位漢王惱的應該是兒子觸犯了他的權威!

剛剛空空蕩蕩的萱仁堂內如今多了幾個小太監。畢竟,散落在地上的文房四寶需要有人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