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小人物?

“反正這人交給我們錦衣衛,三公子你儘管放心。”

沐寧隨便一抖袍角,讓自己坐得更穩當了幾分,因又說道:“我來之前袁指揮使讓我轉告三公子,令尊已經去了江寧上任,這江寧縣衙就在南京城裡頭,他是老成人,再說英國公少不得託付成國公照應一二,因此他這官兒決計當得穩當。說起來我錦衣衛辦的大案子不少,奉旨查禁什麼白蓮教卻還是頭一次。我說一句不好聽的,杜大人那冷麵人我伺候不來,所以才選了青州府坐鎮,三公子若是有線索儘管交給我。我在錦衣衛一呆就是十二年,該有的分寸我有數,不會抹煞您的功勞,也不會讓您擔了太大的責任。”

這話說得極其實在,張越也極其贊同。他如今倒不怎麼指望功勞,只希望能少擔點責任就謝天謝地了。而沐寧坐鎮青州府對他來說更是有利無害,雖說他已經清理掉了縣衙內的不安定因素,但有這樣一尊近在咫尺的靠山,再加上山東都指揮使司劉忠,他只要集中精力應付在他這安丘境內活動的那位所謂佛母就好。

張越和沐寧說話的這會兒,後院裡靈犀和琥珀秋痕也正忙著曬衣裳。儘管這後衙有好些僕婦,但有的是打下手的廚娘,有的是負責灑掃的雜役,她們也著實不放心,就只帶著自家那兩位浣衣婦一塊兒晾曬。她們在這邊忙活,那邊的僕婦卻都聽到了外頭傳來的訊息,少不得在角落裡竊竊私語,同時用殷羨的目光望著那晾衣繩上一件件質料上乘的衣裳。

李家的和崔家的這次被老太太顧氏挑了出來,一則是她們的男人都是跟著張越過來的老成長隨,二來則因為她們倆都是悶葫蘆似的人。只平日在家裡謹小慎微,這出門在外,秋痕又是爽利話多的,靈犀和琥珀又從來不拿架子,她們也就漸漸放鬆了。

這會兒晾著手中一件玫瑰紫盤領刻金衫子,李家的就笑道:“這天氣正合著穿這衣裳,如今卻成了壓箱底。少爺也就是奇怪,穿那些青衣裳出去,尋常人又看不出好來。”

“他就是這個脾氣,不喜歡穿大紅大紫的四處招搖!”秋痕一想到張越上回對靈犀說的話,不禁又笑得岔過了氣,遂對崔家的李家的又說了一遍,最後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就因為咱們大冷天的洗衣裳,少爺巴巴地連玫瑰油都找出來了,他平日自己都從來不用。”

“一整罐玫瑰油如今都歸了你,你就整天高興吧。”

靈犀沒好氣地斜睨了秋痕一眼,見人家擠了擠眼睛,又笑呵呵地繼續和崔家的李家的說話,她便搖了搖頭。見琥珀晾完了衣裳要回屋,她思忖片刻就緊趕兩步追了上去。

琥珀才一進門就聽到後頭的聲音,及至看到靈犀趕了進來,她忙扶了一把簾子,心下倒有些奇怪:“姐姐有事情找我?”

靈犀絞著手思忖了片刻,想到琥珀雖往日寡言少語,但心性彷彿和自己差不多,乾脆也不再遮遮掩掩拐彎抹角:“老太太這回挑了我跟三少爺出來,大太太二太太她們都不高興,就是三老爺和三太太也未必是樂意的,我自己也知道。跟了三少爺一陣子,有些話我不好和秋痕說,卻不得不對你提一提。琥珀,你知道我為何到了二十也沒嫁人?”

面對這樣一個單刀直入的問題,琥珀頓時有些招架不住,最後便搖了搖頭。

“雖說我不知道你以前如何,但先頭你們幾個到張家的時候,也提過你們都是好人家出身。不過現如今咱們都是死契,即便上頭都不是苛刻主子,要放出去不過是求一求恩典,但放出去以後呢?這嫁到富貴人家,先不提是嫡是庶,人家很難不嫌棄咱們婢女的身分。這嫁到尋常人家,柴米油鹽醬醋茶,這日久天長也未必過得舒坦,所以我以前只打算服侍老太太過了身,那時候年紀大了,不拘伺候哪位太太都成,總之這輩子就不嫁人了。”

說到這兒,靈犀便微微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