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維了幾句。等到出了書房來到前衙,他方才露出了凝重的表情。這一介縣令自然是芝麻大的官,微不足道;這少年年紀輕輕就當上了縣令,也未必能鎮壓僚屬。可是,杜楨在他面前不避師生嫌疑,吏部選官的時候也不曾避嫌疑,這就很有些讓人捉摸不透了。上回他安插的眼線說杜楨身懷欽命要務,這一回又多了個少年安丘知縣,不會也有什麼了不得的要務吧?

別人想什麼張越當然管不著,雖看出杜楨這新任布政使似乎當得有些艱難,但這不是他這個七品芝麻官能夠幫忙的。回到屋子裡痛痛快快洗了一個澡,換上了一身乾淨衣裳,他沉吟片刻便將此行跟著的三個丫頭召集了起來。

“明日我和彭十三帶四個長隨兩個家丁先行一步,餘下的人和你們一道前往安丘。先頭這一路上雖然太平,但之後卻不好說,所以你們逢城入城,不要在野外歇宿,寧可耽擱一些時間。靈犀,這兒你最大,經歷的事情也最多,你掌個總兒。”

秋痕張了張口想說話,卻不合衣袖被琥珀拉了拉,只好怏怏地點頭答應。靈犀雖是顧氏親自點的隨行,平日也不在秋痕琥珀面前拿大,一色都當姊妹相待。此時她也明白出門在外必須有個掌總的,自己又確實是年紀最大的,於是便滿口答應了下來,因拉著琥珀秋痕預備張越的隨身行李。

忖度急著趕路不好帶箱子之類的笨重行李,三個丫頭低聲合計了一下,便挑出了幾件樸素的換洗衣裳,並官服烏紗帽等等一起備好,一共打了四個包袱。細心的琥珀又擔心路上遇著什麼事情,緊趕著拆了張越袍子的兩角,縫了四枚金通寶。

第五卷 試鋒芒 第004章 渡口起紛爭

黃河從山東入海,這山東境內自然是水系眾多,這翻山越嶺也是家常便飯。常常這目力所能及處,跑馬卻能跑上大半天。饒是張越等人俱是馬力精良,又找了一個精通路途的嚮導,這一路上翻山過河也是累得夠嗆。足足用去了四天,眾人才抵達了汶水北邊的一個渡口。

在渡口等船的時候,一路任勞任怨的嚮導瞧了瞧天色,便擦了一把額頭的汗笑道:“只要過了汶水便是安丘縣城,看這光景,這太陽落山之前便能進城了。”

連著趕了好幾天的路,雖說不上餐風露宿,但實際情形也好不到那兒去。張越低頭看了看自己那件已經瞧不出本色的石青色衫子,又瞅了一眼都是灰頭土臉的彭十三等人,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就在這時候,他便聽到空中隱隱約約傳來了一陣歌聲。

“要分離除非天做了地!要分離除非東做了西!要分離除非官做了吏!你要分時分不得我,我要離時離不得你,就死在黃泉也做不得分離鬼!”

那破鑼似的嗓子加上那赤裸裸的歌詞,張越聽著著實新鮮,抬眼望去,只見汶水上一葉扁舟正向渡口駛來,撐船的艄夫頭戴斗笠,身上穿一件褐色短打,腰間胡亂束一根草繩,古銅色的臉上皺紋密佈,一時半會卻是看不清年紀。待他將船撐了過來,見著有這許多人,更是還有馬匹,面上便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客官,我這小船隻能容一人一馬,多了只怕這船便要翻了。”

那嚮導乃是山東本地人,常常幹這帶路的活計,對此中勾當自然是精熟。他又收了張越的厚賞,此時少不得替主人家說話,當下便笑罵道:“這渡口是安丘往西北邊行的要道。哪天沒有幾十個人進出,你這小船怕什麼人多?要不是怕繞大半天的路過橋麻煩,誰來你這破渡口!先把這位公子和這位大哥送到對岸,然後再運馬運人,幾個來回就使得了,還怕少了你的錢?”

艄夫原本是看著彭十三等幾個壯漢有些害怕,聽到這熟悉的鄉音總算是放下了心,但少不得有些嘀咕。這有錢人出門那個不是舒舒服服坐著馬車,看這幫人一個個灰頭土臉。就連馬匹也是懨懨的沒精神,像什麼有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