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究竟會有什麼樣的角力博弈,歸根結底便是要看天子究竟怎麼想。要是早幾年,那這事情根本不用說,杜楨是鐵定沒命,但如今漢王勢頭不如從前了,總還有那麼幾分轉機才對。

“聽說杜大人當初也是天子駕前的紅人,這一次怎麼會這麼糊塗?”他左思右想總覺得這其中有古怪,可要說哪兒古怪偏生說不上來,到最後索性重重噓了一口氣,“反正我官卑職小,如今也說不上什麼話,還不如回去給張老弟準備一份程儀來得妥貼。”

五月初的天氣已經是炎熱了起來,好些知了棲息在院子裡的兩棵大樹上,在這正午時分鼓足了勁大聲鳴叫著,讓本就心緒不寧的人平添幾分浮躁。細心的靈犀記著昨天張越就提過這知了的叫聲太過吵鬧,這會兒正指揮著幾個長隨用竹竿粘樹上的知了。這大熱天只是在太陽底下站了一小會,她便是滿頭滿臉的汗水,那一層額髮都給汗水沁溼了。

張越跨進院門就看到這一幕,連忙招手把靈犀叫了過來。問了兩句,得知杜綰並不在屋裡,他不由得臉色微微一變,心中大是奇怪。雖說他有意隱瞞了杜綰,但她是何等冰雪聰明的人,絕不可能一直被矇在鼓裡,更不可能任憑父親被帶走卻一點舉動也無。

靈犀用袖子輕輕擦了擦頭臉,隨即便認認真真地說:“杜小姐心思縝密,必定知道今日之事不可避免,所以正在考慮將來的事。她一向極其為別人著想,知道少爺心中必定也糾結得很。兩個人碰頭未必能商量出好主意,所以才沒有過來。”

“你說得沒錯。”

伸出雙手壓了壓太陽穴,張越便深深吸了一口氣:“三日之後我也要回北京,你趕緊帶人預備一下。這一次進京若是順利也就罷了,若是不順利,只怕要盤桓很久。所以你們不妨好好收拾一下,我出發之後你們晚幾天再上路也不要緊。對了,既然要走,把漢王府當初送的那些禮物原樣不動地封存,到時候由按察司衙門和都察院山東分巡御史接手就是。”

張越每說一句,靈犀便跟著點點頭,末了又詳盡地重複了一遍,這才準備進屋子去收拾。還沒走出幾步,她就聽到身後傳來了張越的聲音,連忙又轉過了身子。

“這幾天北京沒有信送來?”

見靈犀搖了搖頭,張越心中不禁頗為失望。雖說沐寧那兒向他打包票說這一回天子震怒只是因為漢王告了刁狀,都察院又沒事找茬,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的小驚險。但北京那邊家裡不曾有隻言片語傳來,這實在是太過反常。即便英國公張輔前去宣府練兵防備蒙元,但王夫人還在,祖母顧氏也還在,何至於他自己都要被問罪了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每逢入夏,大戶人家便會把糊窗戶的紙換成各色輕薄透氣的紗羅,若往日在北京的時候,孟家上下的丫頭們早就忙活了起來。然而如今出門在外,又是恰逢家門大變,吃飯吃藥的用度猶嫌不足,誰也沒心思去管這個。只孟敏的一雙庶出弟妹從小不曾吃過苦頭,如今蚊蟲多了被叮咬了幾口,這手臂腿腳上一長溜都是紅通通的包。

當初孟賢還在的時候,鍾姨娘就因為年輕貌美素來最是得寵,如今視作下半生依靠的兒子被蚊蟲折騰得這副模樣,她再也按捺不住性子,也顧不上吳夫人還在病中,徑直就到了上房,直截了當地說:“大小姐,眼看一天天熱了,要是還這樣,這日子實在是沒法過了!”

和她一道來的梁姨娘也牽著女兒孟蘭的手,高聲嚷嚷道:“老爺至今還被錦衣衛收在監裡,總不能太太一日病不好,咱們就一直呆在青州借住在別人的屋子裡吧?要我說一句大實話,大小姐在這兒伺候太太的病那是天經地義,咱們幾個在這兒待著什麼忙都幫不上,還不如趕緊去了北京,若是有事還能照應一下老爺,就是求上保定侯府也方便。”

“還有那